皇帝知道夏明枫进宫,也知道夏明枫去见了贤妃。
不过,对贤妃做事,皇帝一直十分放心。
这么多年,宫务一直交由紧妃打理,而她从来没有令他失望过。
待皇帝得了空,才去贤妃的宫室里坐坐,然后才提起夏明枫。
“他找你做什么?”
贤妃抿嘴轻笑,故意卖了个关子:“陛下,你先来看看我的字。”
皇帝眼底落了几分惊奇。不是惊讶贤妃的字,而是贤妃这份如同小孩子般有好东西想向大人炫耀的心思。
贤妃一向稳重和善,对什么事情都没有特别热衷,情绪起伏再大的时候,也不过如轻风刮过水面;连丝丝涟漪都带不起。
今天她这副模样,真教皇帝大跌眼镜。
“是我练了一个时辰才写好的字。”贤妃脸上带着几分待人夸奖的热切与欢喜。
皇帝甚至从她微笑的面孔看出一丝丝少女才有的娇羞。
他心头一动,温和地接过她的字。
“好字。”皇帝由衷赞叹,“比你以前写的字有明显进步。”
贤妃喜滋滋地笑了起来,她眼角的纹路显得她和善的样子越发让人心生温暖:“陛下也觉得我写的字好看吧。”
“可见那本孤本确实不同一般。”
皇帝以前是从来不会称赞贤妃写的字好看的。
而贤妃自己也知道这是事实,所以从来不会为了虚荣面子,就让皇帝违心夸赞她。
尽管她练柳公卿的字已经练了几十年,可以前她拿来临摹的字贴并不是柳骨的原版。
而且,也没有搜罗到柳公卿鼎盛时期的遗作。
以致白练了几十年,这字也毫无寸进。
反而夏明枫送一本柳公卿的孤本给她后,才练短短几日,就略有小成。
“是昭王送的书?”皇帝笑问。
“是。”贤妃自然不会瞒他,同时将当日夏明枫送礼的情形仔细跟他说了一遍。
皇帝默了片刻,才问道:“这么说,他送礼是送到你心坎上了。他求你什么?”
说到这个,贤妃就轻轻叹了口气。
“陛下,昭王什么都没求,没求我帮忙,也没我给予庇护。”
“他巴巴送了柳公卿的孤本给我,也让我看过他的字,什么都没说就出宫去了。”
“正因为他什么都没求,我心里才特别高兴。”
皇帝轻笑:“看来他是投了你脾性。”
又默了片刻,“他不是什么也没求;其实,他的目的早就露了出来。”
贤妃心里有淡淡愕然,不过她相信皇帝。
温和问道:“陛下知道他求什么?”
皇帝躺在软榻上,懒懒地舒展了筋骨,才接着道;“朕跟你说件事,你就知道他求你什么了。”
“哦?”贤妃心里涌上几分疑惑:“什么事?”
皇帝想起那天的情形,神色放松下来,嘴角勾勒了点点笑意:“前段时间,昭王没跟任何人商量,突然在早朝的时候上了道奏折。”
“当场奏请要立大皇子诚王为太子。”
贤妃只是温和地含笑在一旁听着,并不插话打断他。
“他上这样一道奏折,事前竟然没透露一丝风声,就像临时起意一样。”
“朕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朕的那些大臣们,当时脸色实在精彩之极。”
“一个个像被雷劈一样。”
“这样的情景,朕一辈子也就见着这么一回。所以,朕如今仍记忆犹新。”
“后来朕单独召他来问了问。”
“你猜昭王是怎么跟朕说的?”
贤妃知趣地附和:“他怎么说?”
“他说,请立诚王为太子,是为了让诚王妃名正言顺去操办他的婚事。”
贤妃眼睛眯了一下:“我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有人拿昭王的婚事作筏,所以他进宫讨好我,就是希望别人日后不敢再随便插手他的婚事。”
皇帝哂笑:“你看,这不就是他所求嘛。”
贤妃沉吟一会,问道:“陛下对这事怎么看?”
皇帝冷哼一声,道:“诚王妃的手伸得太长了。”
贤妃便明白他是什么态度。
皇帝看着她,神色缓和下来:“那么多人讨好你,只有他讨好在点子上,可见他对你是用了心思的。”
贤妃愉悦地笑了起来:“陛下这是怪罪昭王没去讨好你?”
皇帝轻声哼了哼:“朕用不着他讨好。”
“对于朕来说,他就跟个陌生人差不多。”皇帝道,“如果换了舞阳郡主来讨好朕,朕兴许就接受了。”
贤妃哭笑不得。
“陛下是不是盼着舞阳郡主,要是你的女儿就好?”
皇帝叹气:“朕那么多个公主加起来,也没有她一个郡主能耐。”
贤妃就知道皇帝今天愿意提点她给夏明枫庇护,是看在谁的面子上了。
“说起来,我还欠舞阳郡主一份人情。”贤妃笑道,“她在皇家别院救了宁王。”
“那就是救了我们母子。”
皇帝不太在意地摆摆手:“小事。你先记着,有机会再报答一二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