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忠目测了一下距离,田彭祖所率领的督战队已超出破天弩的射程之外,可又不是离得太远,登时百爪挠心,对身边的百夫长道:“这姓田的实在是嚣张至极,旁人也就罢了,他必须尝一口金汁,该如何去办?”
那百夫长挠了挠头,苦笑道:“先锋,不如将金汁包在水囊中,随着弩箭一齐射向半空中,再以弩箭远距离一箭射爆水囊,金汁半空中随着风势吹落,说不定可以淋到田彭祖的身上。”
牛皮也是公孙修的杰作之一,仿造后世蒙古人行军作战之际,用于喝水的水囊,命工匠制成的水囊方便燕军喝水携带,塞口塞紧了不易掉落倾洒,掉在地上也不会像陶瓷似的不经摔。
邓忠闻言大喜,道:“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当即命人取来一只平时储水的水囊,往里面装满了滚烫的金汁。
邓忠将水囊挂在橛子箭上,命百夫长调高了角度,扭动绞盘,把三张弓拉满,锤音落下,橛子箭挂着水囊直飞向半空。
田彭祖下意识地抬头一望,心想这么远的距离,难道也想射中我不成?心下不禁冷笑。
橛子箭达七八百步远,劲力一衰就掉了下来。
邓忠操作另一架破天弩,早已瞄准了水囊,迅速落锤。
“咻”的一声第二支橛子箭虽后发,却可先至,在半空中射爆了水囊,二者相隔七八百步,竟也有如此准头,百夫长只惊讶得挢舌不下。
水囊在半空中爆开,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金汁也瞬间散开,化作细细密密的水雾,好似一阵轻风般飘来。
田彭祖只顾着抬头观战,不以为意,忽觉脸上似有冰冷的水雾落在脸上,嘴唇似也沾上些许,下意识地抿了抿嘴,自言自语:“要下雨了么?”
可随即那股淡淡的臭味就让他明白了什么,不由得脸色一变,趴在马背上干呕不已,险些把隔夜饭都吐出来,气得破口大骂:“这个王八蛋,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邓忠不由得大笑,朗声道:“田彭祖,可尝出咸淡来了?”
传令兵齐声呼号这句话,如山崩地裂一般,在场数万人都知道田彭祖尝了一口。
城头的燕军都不由得发出爆笑,众人鏖战至今累得腿脚打颤,如今扳回一局,让敌军的统率尝了口自己的排泄物,均是开心得不得了。
即便是魏军也是忍俊不禁,不少人垂下脑袋,暗自憋笑,从脸颊红到耳根子。
田彭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愤怒地将头盔摔在地上,脸上已没了半分骄傲,高声道:“全力攻城!”
说罢,愤愤地策马后退,回到父亲的身边。
田豫气定神闲,见他满脸不乐意,脸色严苛,皱眉道:“彭祖,小小挫折,算得了什么?为将者若无胸襟气度,如何统领三军?”
他闻言心中一震,脸上的气愤之色全都收敛了,惭愧道:“是,孩儿一时狭隘。”
——
夜色下的青州掖县,静悄悄的一片。
柳志的八十艘飞龙船也抵达了掖县的码头。
沿岸晚间未归,吹着海风的渔民瞧见大批的敌船驶近,只吓得魂飞魄散,没命价的逃跑。
黄县燕贼掠民一事,可谓把整个青州沿海一带的百姓都给震慑住了。这要是被燕贼逮住,全家老小都会被掳到燕国开荒。百姓都是青州土生土长多年的土著,哪肯愿意到苦寒之地的辽东去开荒?
柳志看着沿岸惊慌失措的百姓,不禁笑出了声,暗想:“恐怕沿海一带的百姓,闻我之名如见厉鬼。”
此时的目标已不再是劫掠人口那么简单,而是直接进攻掖县,打一场奔袭的闪电战。
燕军直抵掖县一事,立即就震动了整个沿岸,消息四散,直传到掖县的州衙。
“什么?”
夏侯玄霍地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如水:“燕贼不是进攻了黄县么?怎得一转眼就狂奔三百里,直取掖县了?”
这一消息不可谓不恐怖,夏侯玄刚把三千精锐调去支援黄县,转眼间燕贼的大部队就来到家门口,此时掖县不过二千余兵马,已是空虚至极。
天知道燕贼来了多少人。
斥候禀告道:“属下亲眼所见,燕贼近百艘船直冲上来,惹得沿岸的百姓四处逃窜。”
程喜也是吓得满脸苍白:“这可如此是好?燕贼使了这等奸计,引走了我们的部分兵力。现在大举来犯,恐不下万人,不如先逃命吧?”
夏侯玄眉头一皱:“掖县为东莱郡的治县,你作为刺史,我为持节将军,领青州百姓及兵马,更兼有数万劲旅。就这样夹着尾巴逃走了,岂不是为天下所笑?”
程喜苦笑道:“可我们就两千人马,就算调集乡勇,也不过凑些乌合之众,一旦被挫败,那些乡勇望风而降,反而是个祸害。下官猜想燕贼——燕贼或许真的调派两万人偷袭掖县。”
夏侯玄心中的怒意可想而知,呵斥道:“当此境地,不要胡言乱语。燕贼自称三万大军就是三万了么?你脑子是不是糊涂了?”
程喜连忙掌自己的嘴:“是,是,是,下官一时昏头了。”接着又道:“此等情形,命黄县的三千兵马再重新调回来支援——”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