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清理掉被烧毁的营帐,重新搭建,不出二日放眼望去,亭亭如盖。
公孙修坐在军帐中,过了一会儿,亲兵便把那人给带了上来,按他跪下。
那人倒有骨气,被反绞了双手,兀自不肯屈膝,拼了命的挣扎,喝道:“你们——放……放开我!”
两名亲兵直接照他的膝盖弯就是一脚,这才僵持不住的跪下,被按着肩膀,那亲兵喝道:“老实点。”
公孙修看他已经四十出头,相貌又不如何出众,官职也不大,心想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耸了耸肩:“你叫什么名字?讲给孤听听看。”
那人哼了一声:“尔等燕贼……不足,不足以听我的名字。”
公孙修笑道:“敢在孤面前如此横的人可不多,孤抓了你们六千降卒,哪天司马懿找我燕国释放俘虏,孤也好教其得知,有哪些降卒吧?”
那人一听更加急了,说话更加磕巴:“少……少胡说了,我,我又不……不是降了燕贼,只是失手遭擒。”
公孙修心想此人忠心护主,若不是他的施救,那晚可能就擒住司马师了,冷笑道:“你的意思,是不把自己性命当一回事了?那好,孤且斩了你,等司马懿过来索要俘虏时,孤便说你是第一个带头降的,反正死人也不会说话,你留着到阴曹地府中说吧。”
那人登时傻眼了,没想到公孙修会来这一出,都宁死不屈还要被编排成降卒,气得脸颊煞白,低声道:“邓……艾艾,我叫邓艾。”
他闻言也是一惊,不可思议望着脚边跪着的男子,皱眉道:“你就是邓艾?”
邓艾下意识地抬头,斜眼看他:“不错……你也听过我的事迹?”
“没听过——但你的脸上写满了故事。”
公孙修揉了揉眉心,心想这几天接待的家伙,可都是历史上灭国的大将啊。
上一个来的是羊祜,是历史上遗策灭吴的老将军;而眼前这个阶下囚,模样狼狈不堪的家伙,是后来跟钟会分兵两路伐蜀,灭亡蜀国的魏国大将。
史书记载邓艾天生就是讲话口吃,称自己的名字,总会口吃说成“艾艾”,西汉时期的周
。昌说话也是口吃,一紧张就说“臣期期不奉诏”,连说两个期。
这两个相隔近两百年的历史人物,组成了一个新的成语“期期艾艾”,来形容一个人口吃,说话不流利。
公孙修想起自己前世的一个老朋友,自诩网文作者叫甚么令狐冲啊冲,最喜欢在小说中安排几个话痨或者说话结巴的角色,这样一来话痨讲话巴拉巴拉讲个不停,结巴说话则期期艾艾说个没完没了,不知不觉间就给小说内容注了不少的水分,人皆谓之“水神”。
邓艾沉默许久,说道:“燕王……你,你可是要准备杀了我?”
“本来没打算杀你的,可是刚刚呢,被你一口一个燕贼,现在不杀,孤的面子又找不回来。”
他轻笑一声,暗想这样的人才,怎么可以杀呢,笑道:“邓艾,你是故意激怒孤,以此让孤把你当场拖出去斩了,这样就可以避免审问泄漏军情、受酷刑之类的,对么?”
邓艾被说中心事,沉默不语,抬头道:“燕王再怎样用酷刑,在下……在下也不会透露军情的。”
公孙修心想你还真看得起自己,不由得问:“你且说你自个儿,身居何职?”
邓艾脸上一红:“现居,典农功曹。”
他不由得笑了,摇头道:“你一个小小的典农功曹,又能泄漏出怎样重大的军情?怕不是除了一亩田能长多少谷物,谷物又能分多少米和多少斤糠麸么?这些东西,孤手下也有人知之。”
他明知邓艾文武兼备却故意激他,深知此人不仅擅长用兵出奇,理政屯田更是一把好手。
邓艾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燕王不知屯田之利,其兵难出辽东,只可拒一城而守,南面事帝可以自保,若想有大作为,则终生无期。”
公孙修不置可否,心中起了惜才之意,脸上仍是不屑一顾:“依你所言,屯田之利,利在何处?不过就是种田种地而已。”
邓艾不禁有些生气,他本来有些口吃,给这样一激,居然不是那么口吃了:“六斛四斗为钟,计千里转运,二十钟而致一钟于军中也。石者,一百二十斤也。转输之
。法,费二十石得一石。言远费也。”
公孙修心下暗赞,脸上已忍不住溢出笑容。
邓艾的这一计算非常明确,将辎重部队所能运送的最大载力单位,及运送的距离计算得出。每运一千里距离的粮食,二十钟粮食送达前线,仅剩得一钟,损耗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
正是征辽东这样的四千里长途战争,几乎是魏国所不敢想象的粮食运载。《孙子兵法》中便是记载了“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
一场出兵十万人的战争,至少影响七十万个家庭不能正常从事生产劳动,严重损耗其国力。
邓艾看到公孙修不答,还以为他被自己问住了,又续道:“你能明白此理么?假如燕王出兵,千里之遥,若是驻一地屯兵,常年轮休戊边,省却运粮中间的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