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沈有容带着三十艘软帆战舰,还留在江户湾,准备采购一批风物作为西厂各处店铺出售海外特产的货物,而计划在十一月季风改变时再回国外,张贵则先乘坐能适应顺逆风的登莱水师硬帆船,带着六百万石粮食先回了大明。
因为张贵是率领的一支大型舰队,数十艘大福船,有炮有铳,官兵数千,故而沿途海盗也不敢来冒犯张贵的船队,回航时也就和来时一样顺利。
而在此时的大明,按往年惯例,六月初就该全部抵京的漕粮,但在如今的天启四年九月,都还没抵达京师。
甚至有的漕船还被权贵官僚挪用作为运输自己货物的船只,而不像以前一样,只是在运输四百万石漕粮的同时,夹带一部分自己的货物,而作为去北方贩卖的商品。
另外,因为漕粮没有陆续起运,也让许多靠着漕运生存的漕工出现大规模饿死,乃至逃亡、抢粮乃至造反的情况。
京畿与边镇各处的粮价也因此开始飞涨,一些边军已经开始出现因为缺粮造成的骚乱。
以至于,来自运河两岸各地以及边镇各地的告急文书,也如雪花一样飞进了京里。
天启在看见这些告急文书后,心里也有些焦灼,且不由得对魏忠贤说道:“魏忠贤啊,朕也没有办法,如果张贵他带不回粮食,到时候只能委屈你了,你到时候可别怨朕,朕也是没办法,若不让张贵去试试,就直接向天下文臣士大夫认输,朕实在是做不到!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让你像刘瑾一样,你是个好奴婢,朕会让你体面点离开。”
魏忠贤含泪道:“奴婢明白!无论为皇爷做什么,奴婢都是心甘情愿,哪怕是献出自个儿这半截身子!要说怨,奴婢只怨那些士大夫们,一个个都是不忠的奸臣,竟真的为了那些闹事士子断起漕粮来,他们全都该死!”
“但愿张贵他真能筹到粮食,至少把今年挨过去,这样就能在今年结束之前,让武备学堂毕业的第一期学员完成各自的兵马训练,如此就能再增加一支真正属于朝廷的兵马,这支兵马就可以南下保证漕粮,不仅仅是保证漕粮,还能在清丈田亩的同时追缴逋赋。当年,张太师能在万历初年这样做,就是因为戚继光站在他这边,而当时南北最善战的兵马皆是戚继光训练且能控制的。朝廷如今想继续这样做,没有一支可靠的兵马派去南方,是难以完成清丈的。”
天启自言自语起来。
魏忠贤点点头:“奴婢也希望国舅爷赶紧筹到粮食,但只是不知现在他筹得如何,西厂的人嘴都很紧,如今竟打听不到他的消息,奴婢在想,他是不是逃走不敢回来了?”
天启回道:“朕也正是因为担心他把我们都抛下离开,所以才以你的项上人头做担保。”
说着,天启又叹了一口气,说:“我们自己也得想办法做些事,不能只指望他,不到万不得已,朕不会用拿自己人的命去息天下官绅的怒火!先把宫里的用度裁减一半吧,节约出一些粮食先去紧着边军的使用。还有,用內帑能买就多买些粮食来,不管价格多高。这银子多到底还是不如粮食多啊。”
“遵旨!”
接下来,内廷还真的缩减了开支,天启主动减少了自己的膳食份额,为的是能够多节约一些粮食出来。
魏忠贤则让人将韩珪请了来:“小阁老,你粮食到底采购的如何?”
韩珪耷拉着头道:“不敢瞒公公,到现在也才只筹到五万多石粮,这些粮食还得紧着西山那边数万工匠的使用,如今想来,还是得等恩辅带回粮食来才行,或者到时候就只能靠公公您的人头来解决眼下缺粮的情况。”
“怎么才这么点!”
魏忠贤很是郁闷地说了一句。
“就这还是花了十二万多两银子买来的。现在京畿一带的市面上,粮价已经涨到二两多一石米!”
韩珪回道。
魏忠贤道:“再贵也得买!咱家真要是没了命,你们韩家也讨不了好!”
“公公您不必生气,我们韩家自然不希望公公您有什么三长两短,现在关键就是给再高的价,都买不到粮,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会天下大乱。”
韩珪说道。
“这都是国舅爷惹下的祸!”
魏忠贤埋怨了一句,又道:“还是尽量筹些粮吧,皇爷的意思,先把边军稳住,不到万不得已,不向外朝文臣服软,只是现在皇爷已经因此开始减了自己的份额,每顿饭菜式样远不及以前,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看着心疼啊。”
……
“现在京畿一带粮价已经飞涨到快三两银子一石米了,听说现在宫里的人和韩家小阁老,连五两银子一石的价都愿意收!”
左光斗这里也对赵南星、高攀龙等文官笑着说起了粮价飞涨的事。
“这都九月了,漕粮也还没进京,自然会出现这种情况。”
赵南星说了一句,接着也笑道:“想必国舅爷是没筹到粮了,不然也不至于这都快一年了,还没听闻有大批粮食进京的消息。”
“这么说,陛下接下来将以对魏阉枭首、令国舅爷回原籍还乡的方式向天下服软的可能性是肯定了。”
高攀龙也跟着得意地笑着说道。
左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