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琏满脸通红,连连告罪。
陈标道:“好了,你已经告罪过一次了。你们刚上战场,不知道也不习惯如何遵守军令很正常。这就是我这个当老师的要教你们的事。”
他教会了这些人读书,但读书太多的负面效应就是他们把书中对战场上的浪漫场景当真。
打仗从来都不是什么浪漫的事。
或者说,打仗对当事人不浪漫,对看这段故事的读者而言很浪漫。
用现代的时髦话语来说,故事中的人都是纸片人,纸片人流血死亡都不会痛不会哭,没有人权,只配给读者爽一爽。
现在这群只从书本中汲取知识的学生们就是“读者”,包括邓愈、赵德胜在内的将领们就是“纸片人”。陈标教导他们的过程,就是把“读者”拉入“故事”中的过程。
学生们虽然在实习中上过战场,但这些战场都在明军的视力范围内,具体一点来说就是连后世北京市昌平区都没到。所以他们看到的人间惨景太少,才以为自己在制造惨景。
现在他们终于踏足了北京市昌平区,陈标指向一栋一栋残破的房屋,一具一具残破的尸骨,还有些尸骨是已经下葬又被挖出来,旁边还有灰烬。
什么是乱世?这就是乱世。
乱世为什么要用重典?因为陈标是个自私的人。因为将领都应该自私的人,他们要率先保护的是自己的兵,是自己兵身后的百姓,没有那个能力,就不要试图去保护这个界限之外的人。
许多学生都已经上战场杀过人,但他们一路走来,脸色都很不好看。有许多学生都止不住呕吐。
就算是曾经随父亲在军营中待过的耿天璧,都脸色很差。
陈标暂时停止讲解路边的蛛丝马迹代表了什么。他握紧了缰绳,望向远方。
碰巧此刻,扩廓帖木儿也正在马上,握紧了缰绳望向远方。
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
即使徐达等主将已经离开,朱元璋麾下名将如云,副将单独拎出去也是能征善战的人。
扩廓帖木儿能率领他的人离开宁夏城,没引起明军的注意,除了他对地形更熟悉、明军没想到他会弃城之外,他早早地谋划,选好了东进的路,也是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如陈标和学生们讲解的一样,信息战、心理战……天时地利人和,扩廓帖木儿都盘算得很清楚。
以为帅为将的本事,他超出了围困他的副将一个大层次。
所以当他发现保安州后再东进,居然几乎没有人烟之后,他就察觉了不对劲。
当他抓到了明军的探子,即使这些探子都没有吐露情报,他也从“有探子”前来这一件事本身,窥见了些许北平守将的动静。
现在放在扩廓帖木儿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回甘肃的路,在他离开宁夏的时候就已经被堵死,这也是明军不认为他会弃城的原因。他只能北回草原,或者继续东进探一探明军的虚实。
扩廓帖木儿沿路抓了许多百姓,除了充当民夫之外,也探听了许多情报。
对于逃命的老百姓而言,死亡的恐惧或者一个糠皮饼子的诱惑,就能让他们知无不言。
扩廓帖木儿确信,他对北平兵力和将领的判断没有出错。目前北平守城精兵比他的精兵少,且至少有一半是步兵。
这些精兵分属好几个将领,将领们彼此级别差不多,谁也不会服从谁。能成为主将,统合这群人的人,只有朱元璋的义子朱文正或者李文忠,连那位新崭露头角的朱元璋义子陈英都不够资格。
朱文正和李文忠都已经回到了应天。如今北平没有主将。
去,还是不去?
“河南王,我们该往什么地方去?”副将担忧道。
扩廓帖木儿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认为那个叫陈标的妖童,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副将摇头:“我不知道。那个陈标的事迹太神奇,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为何能两日内连克海津镇、通州、大都三城,更想不明白他怎么骂死的陈翰林。”
扩廓帖木儿道:“我以为他在说谎。但如果不是说谎,北平的主将会不会根本没有离开?”
副将惊讶:“河南王,你的意思是,北平真正的主将不是朱文正,也不是李文忠,而是陈标?!”
扩廓帖木儿道:“如果传闻都是真的,他为何不能当主将?”
副将犹豫:“可他年纪很小啊,现在也才十二三吧?我听说朱元璋麾下的那些将领个个傲气,能服他?”
扩廓帖木儿道:“古时有十二岁的丞相,现在为何不能有十二岁的主帅?如果他的传闻都是真的,他以稚龄挣得泼天功劳,那些将领为何会不服他?”
副将以己度人,惊出了一头汗。
如果陈标的事迹是真的,自己是亲眼看到陈标神奇的将领,当然会心甘情愿被陈标驱使!
副将道:“河南王,你的意思是,北平是陷阱,陈标就等着我们来?那我们回草原?”
打不过就跑,没什么不好意思。他们这么多人,到了草原照旧能称霸一方。
扩廓帖木儿正犹豫,有士兵道,一个自称大明信使的人来为北平知府、詹事府中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