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李百室年纪不大。”
叶琛:“我记得李百室和我同岁?”
章溢:“也和我同岁。”
比李善长小八岁的王袆闷头抄书不说话。
叶铮道:“老成持重指性格,不是指年龄。别抄了,第一本天书虽然最重要,但并不是最紧要。标儿这第二本天书有些意思,可惜应该没写完。”
朱元璋被突然癫狂的几位大先生吓得没敢劝阻,叶铮说话后,他才拿出主公的架子:“没错没错。之后再借给你们抄。叶大先生那里也有抄本呢。”
宋濂狠狠瞪了叶铮一眼,率先停笔:“天书自然要抄原本。”
朱元璋立刻道:“好好好,我轮流借给你们。”
这下子宋濂顾不上瞪叶铮了。浙东几位文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皆露出微笑。
谁先第一个把天书接回去细细观阅,恐怕会有一点小小纷争了。
浙东文人们依依不舍地看朱元璋把陈标手写版本天书揣进怀里,开始借阅第二本天书。
第二本天书只有一万多字,和第一本天书一样,都是大白话。
这几个文人都是过目不忘之人,很快就看懂了……看懂了字面意思。
对经济了解最少的宋濂忍不住用袖子揉了揉眼睛。
他第一次看到每句话都能读通顺,但句子组合成一段一段后,愣是不知道说什么的书。
刘基也皱紧眉头,感觉有些棘手。
经济啊,他不是很擅长。
王袆勉强看懂了一些,章溢、叶琛则已经和叶铮讨论起来。
浙东四先生,宋濂学问最高,刘基谋略最高,章溢和叶琛则擅长治民富国。
这也是叶铮擅长的领域。
富国富民离不开货币。章溢、叶琛、叶铮三人早就在思考元朝这货币政策的得失,但也只是管中窥豹,得出了“发行过多”的结论,比起假富商朱元璋好不到哪去。
看到天书后,他们才恍然抓住了本质。
之前的金银铜币的价值在于其本身,宋朝出现元朝流行的纸币的价值在于“信用”。
薄薄的一层纸什么价值都没有。百姓肯把纸当钱用,是信任发行这张纸的人。
增发滥发都是会降低纸币信用的行为,所以导致纸币贬值。但降低纸币信用的行为不只是增发滥发。
叶铮叹气:“用纸币代替金银铜币,最基本的要求其实是国家富强,百姓对朝廷有信心。比如改朝换代之后,前代铜币也不好使,只能以纯粹金银、锦缎、粮食来换取物品。何况纸币?”
这么简单的道理,在看到天书之前,他们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朱元璋高兴道:“你们看懂了?赶紧和我说说!”我回去就和标儿炫耀!
叶铮道:“只是了解皮毛,离看懂还差很远。”
叶铮屈指轻轻敲击了一下书页:“这本薄薄的天书,只是一个总纲。它每一句话,背后可能都蕴含着庞大的知识。这些知识不知道标儿是否知晓。”
朱元璋立刻道:“你们别去问!这可是天书啊,标儿自己写出来的天书咱们看看就得了,多问可不行!”
叶铮立刻道:“当然,标儿的安全才最重要。”
他只是遗憾。
他窥见了一座巨大的宝库却不得入,怎能不遗憾?
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神,叶铮将自己理解的天书内容细细道来。
叶铮分享完自己的感悟后,章溢、叶琛紧随其后,王袆也提了一些补充。
王袆一直以来的经济主张都是“藏富于民”。他最厌恶的就是宋朝的经济主张。
宋朝商业很繁荣,却是国富民穷,皇室疯狂吸血,连“粪霸”都是皇帝在当。
《清明上河图》画尽了市井繁华,却很少人得知,支撑汴京繁华的唯一产业就是官僚消费。
货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聚百姓之财力为朝廷所用,所以王袆特别上心。
这几人说着说着,眼看着就要撸袖子打起来。
叶铮认为纸币还是得发行,这样才能尽快从百姓手中聚积财力,恢复国力。以朱元璋驱逐元朝、推行井田制的功劳,这信用至少可以透支十年。十年后再补救也来得及。
王袆认为应该废止纸钞,和汉唐时一样直接用铜币。若不方便,可再发行银币、金币,最大限度减少百姓手中货币贬值速度。
章溢和叶琛则是中间派,他们认为纸币和金属货币可以一同发行。和元朝刚建立时一样,只要纸币严格以国库金银为锚定,精准控制发行数量,应该能取得一个平衡。
叶铮被骂祸害百姓,实在是百姓之贼;王袆被骂因噎废食,实在是迂腐老贼;章溢和叶琛被骂说了一大堆废话。
谁不知道精准控制发行数量有用?关键是怎么精准控制!
朱元璋双手托着下巴,炯炯有神的双眼露出睿智的光芒:“你们听懂他们在吵什么吗?”
徐达捏了捏下巴:“没听懂。”
汤和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抑制住哈欠:“我在努力听懂!”
周德兴:“……你们请继续孤立我,我尿急,想先走一步。”
李善长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一拍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