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国家百废待兴,依然拿出一大笔钱,优待大学生,不仅住校不要钱,每个月还给每个学生15元的生活补助。
15块钱是个什么概念呢,除了买一些生活用品之外,就是买饭票进餐,即便是你每餐都开荤,那月底也会余下几块钱。
对于大学生来说,特别是对农村来的大学生,这就是典型的富足生活。
小广东佬周旭明问:“室长,我肚子饿了,什么时候有饭吃啊?”
肚子饿了,那就是吃饭的点,这是陈重生从他爸那里得来的时间观念,“那那我们一起去食堂吧。”
大家拿起了自备碗筷,乒乒乓乓的敲打起来,就相约下了楼。
周旭明又问:“你们知道食堂在哪吗?”
陈重生到底是比他们年长一点,他是复读的,其他几个都是应届的,陈重生算是见过的世面多一些,也成熟一些。
他们进宿舍是靠箭头指引,那他们去食堂也应该有箭头指引,不然学校对新生那考虑得就太不周到了。
陈重生仔细寻找,果然一拐弯,墙上就出现了,食堂由此的艺术体的箭头指引,“喏,喏。”
他们按三步一个箭头,很快且精准地找到食堂
食堂的人黑压压一片,摩肩擦踵,来来往往,人流涌动。七八个窗口,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一队也有一二十人,有的队都排到大门口。
陈重生他们挤进去,排在队伍后面,饥肠辘辘,好不容易到了窗口。菜的品种繁多,主食有米饭、包子、馒子,想吃什么,完全由你自己选择。
周旭明惊叫起来,“有口福啦。”
吴为讥诮他一声,“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乡巴佬这三个字,陈重生就觉得特别的不中听,有一些冒火,他尽力克制住了。
“算啦,别影响食欲。”
陈重生劝慰很隐晦,毕竟大家第一天在一起,生些嫌隙就不值当了,后面的日子还这么长。
陈重生主动绕到他们几个人的后面,等他们都打完饭菜,他才跟师傅说:“师傅,您那辛苦了,您就跟我随便来吧。”
一句平常感恩的话,换来师傅满勺的菜,在陈重生碗里堆起老高,他们几个瞅见,就生出些羡慕嫉妒恨来。
吴为问:“陈重生,师傅是你家亲戚?”
陈重生说:“我不认识呀。”
“同样一张饭票,你的菜咋比饭多呢?”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陈重生确实不知道是咋回事,后来他想,或许是他跟师傅道了一声辛苦。
刚出食堂大门,一个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拎着半瓶白酒,踉踉跄跄往旁边的教工食堂走去。他那快摔倒的样子,令陈重生下意识的想上去扶一把。
陈重生停止脚步,注视着老人。
两个从教工食堂出来的中年老师,睥睨了老人一眼,小声议论着。
“十足的酒鬼。”
“谁呀?”
“化学系的一个老师。”
陈重生一听说是他们化学系的,便勾起了一些兴趣,悄悄地跟在两个老师的后面。
“怎么回事?”
“他呀,以前是学术权威,打成右派后,老伴、家人都离开了他。前两年平反了,回到岚城师院,整日以酒浇愁。”
“可惜。”
“据说,他现在月头发了工资,上旬用壶打酒,中旬用瓶打酒,下旬就只能喝料酒了。”
“咋回事?”
“没钱了呗。”
两个老师说得哈哈大笑,陈重生却有点心酦酸的?。
他快走几步,赶上了寝室里的几个人,把饭碗交给周旭明,“替我带上去,我有一点小事。”
陈重生转身往回跑,他也就是单纯的想,要是这位老人摔倒在地上,惹得大家一围观,还不闹出更大的笑话,这多少有些丢化学系的面子。
陈重生在教工食堂门口,往里面瞄了一眼,白发老人打了饭菜出来,他赶紧迎了上去,双手搀扶起了老人的胳膊,“老师,我来帮你。”
陈重生接过白发老人的碗,还要替他拿酒瓶时,老人使劲甩了下手,生怕陈重生把他的酒夺了去。
老人用俄语问了句:“你是谁?”
陈重生没明白,“什么?”
老人这才改成汉语,“你是哪一个?”
“哦,我是才来的化学系新生,陈重生。”
“重生,好啊,可我是重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