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课时。
扩音器里忽然道:“初二七班张子文,到政教处找李干事谈话。”
无奈。
离开了化学课堂,去了教师楼一楼边角的政教值班室。
有几个桌子,却只一个年轻人坐着。
李干事三十岁左右,留着小胡子,正漫不经心哼着流行歌曲,手拿一只五四枪在擦拭。手法相当的业余。
直至张子文第二次道:“初二七班张子文报到。”
他这才懒洋洋的指指对面的椅子:“坐下。”
但坐下来后他仍旧一句话不说,擦拭着那只锃亮又陈旧的五四枪。
在这年景,李干事这角色接近于校警,但属于学校政工干部编制。
这岗位有着浓烈的时代背景特色,是否配枪不一定。如果学校周边情况复杂,或发生过较大的案,就能把枪申请下来。
这年景即使不是军警部门,许多地方也都有枪的,譬如大些的重要单位也都会有自己的公安科。
至于铁路有公安处法院检察院看守所。
记忆中,喜欢装逼的李干事就快因枪的问题栽跟斗了。
起因是李干事托熟人多弄了三盒五四枪弹,这还没去靶场,见办公室没人就自顾摆弄。
结果轰隆一下走火,把实木办公室轰尼玛好大一窟窿。
不就被隔壁派出所请喝茶了。
好在这年代一切都很野性,有人保的话也不是什么问题。
老校长是性情中人,护着李干事,找人疏通了一番。
最终处理结果是:这逗逼去公安分局学习一周的“业务安全”,写个检查了事。
代价太轻,就总让人不觉得疼。
之后这逗逼仍旧我行我素,有次出门找朋友喝酒,喝醉了睡在人行道断片。
两小混混搜他钱包时,顺手把枪拿走了。
好在几天后人抓到了,两混混当然扔进号子判了刑。
小李哥则挨了处分,却没被开除。因为又是因为老校长保他。
这些就是这货的前世今生。
总体而言,这家伙业务和性格上混混沌沌的,就是个逗逼。
广播操已到中间。
张子文忍不住道:“找我来什么事?你哑巴了?”
李干事大怒,真的从没听学生这么说话。
果断就瞪着眼着:“昨天你干了什么!”
“什么我干了什么?”张子文道。
李干事提高声音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张子文也提高声音:“什么我到底干了什么?”
李干事把抢拍在桌上,喝道:“你复读机啊。”
张子文道:“你提问机啊。”
李干事深深的吸口气,走出办公桌道:“你起来。”
好吧,张子文站了起来。
李干事走过来摸张子文口袋,咦,搜出了一包万宝路,说道:“果然,你这种大烟枪必然带烟,一搜一个准。还尽是好烟。”
这是之前“这身体”自带的,然而张子文都不抽了,扔的话也没必要,原本也是打算留着贿赂诸如这货的。
李干事先把烟扔在桌子上,说道:“学校不许学生抽烟,这你不知道?”
张子文道:“这我知道的,然而我只是带着烟。”
李干事想了想又道:“反正我不会把这包万宝路还你,叫家长来领。”
说的谁的家长会来领似的。
依照潜规则,这货一般不需要买烟,靠没收学生的烟是抽不完的,有时候还能攒攒,多些的时候送去对面巷子里的小店卖掉。
这野性的年代里总体就这风气,也无法计较的太多。
张子文道:“李老师找我来,肯定不是纠正我带烟。”
李干事这才道:“你昨天踢坏你们班讲台,那是国有资产你不知道?”
“所以老金是这么说的?”张子文好奇了。
李干事敲着桌子道:“你给我老老实实认错,考虑到损失不严重,我也不想为难你,只要承认就行。难道金伟作为老师还会诬赖你?”
张子文道:“金伟为啥不会诬赖学生?你这逻辑是认真的吗?”
李干事一副我就是棒槌的模样道:“我当然是认真的。必然是你破坏的,金伟总不至于为这么点事乱说吧?”
张子文道:“好吧,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破坏的?”
“……”
兴许破其他案子太容易,导致李干事时语塞了。
李干事又道:“那你给我说,破坏教台是谁。”
“当然是金伟。”张子文想都不想就反击。
李干事哭笑不得:“我特么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关键是谁帮你证明是金老师干的?”
张子文反问:“那谁帮金伟证明我干的?”
就此李干事真的为难了。
通常这锅学生不背也得背,因为金伟是班主任,这年代必然没学生敢作证是金伟干的。
于是到此基本说不下去了。
“案子”破不掉拉倒,注销了就行。
李干事其实也不是很关心这事,现在打算出门,顺手把那包缴获的万宝路放裤兜里。
把枪收入套前,李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