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脖子,有的探着脑袋,都想亲眼看看卷子,因为这一到关键处就出现的“什么”,影响了他们的听觉效果。而女同学则有的掩嘴偷笑,有的窃窃私议。
张珊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刚才王洁玉读她的卷子时,她微笑着、满脸自豪和得意的神色渐渐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疑惑和惊叹。
“妈呀,这不是梁启超复活了吗……”彭辉大惊小怪地吼道。
“什么梁启超,你懂个狗屁!这简直就是鲁迅再世嘛,嬉笑怒骂尖锐犀利,描写刻画抽筋扒皮……”焦明哲瞪了彭辉一眼说。
……
“哎哟,我怎么看起来这是在说张珊呀!你看这什么我之左侧,近不盈尺,唇角一痣,腮边两窝……”关彩萍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失言了,赶紧掩住嘴低下了头。
“是呀,我也觉得这是在作践张珊呀,高轩运他怎么能这样啊,人家招你惹你了?真是的!”快嘴快舌不看眼色的王洁玉并没有发现彩萍因失言而露出的尴尬神情,她看了一眼张珊,愤愤不平地说。
“对呀,这就是我嘞,唇角一痣,腮边两窝,这不是我是谁呀?谁还有这个美人痣和小酒窝呀!这个一头羊毛卷的野山羊观察的还挺细致,描写的挺逼真……”
“刺玫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边向朱明东跟前走,一边嬉笑着说。一副毫不介意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这篇文章不是在丑化她,而是在赞美她美化她。
此时,所有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张珊,教室里瞬间一片宁静。他们都在想,这个泼辣的刺玫瑰在遭受到这样的丑化甚至侮辱后,会有怎样惊天动地、令人惊骇的举动。
“把卷子给我吧,明东!”张珊走到明东身边,伸着手很平和地说。
明东一脸的惊骇,一脸的狐疑,他怕这个凶巴巴的女生把卷子撕烂了,稍作迟疑后他便匆忙折叠着卷子,准备往自己口袋里塞。
“叠啥呀,奇文共欣赏嘛!”张珊在明东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笑嘻嘻地夺过了卷子。
她一边看着卷子,一边点着头不停地说:“好,好啊,真是好文采耶——嗨,明哲,你还说老哈懂个狗屁,我看你也不怎么样!什么鲁迅,这不活脱脱的骆宾王吗?——骆宾王,诸位知道吗?”
“骆宾王,唐朝诗人嘛……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
“还有什么?”张珊带着不屑的语气问道。
“初唐四杰之一吧!”
“还有什么?就知道这些吗?”张珊脸上略过一丝不屑的表情。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他们猜测不到张珊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讨武檄文》知道吗?这是骆宾王的代表作,也是骂人骂得登峰超级,把人骂得体无完肤的奇文。野山羊的这篇作文有点《讨武檄文》的味道……哈……哈……哈,算了算了,给你们说也是白说!”
张珊把卷子交给明东,嬉笑着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她总是把轩运叫做野山羊。
教室里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有的是敬佩张珊知识的渊博,有的是赞叹轩运才华横溢,但更多的是感到疑惑,他们不知道张珊的笑声里隐含着什么,是遭受轩运侮辱后,极度愤怒情绪的反常表现,还是襟怀开阔,宠辱不惊的潇洒姿态?他们从张珊的表情神态中,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但他们下意识地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在同学们的印象中,这个刺玫瑰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不然何以叫“刺玫瑰”呢?她那样的泼辣,岂能忍受如此的丑化?
轩运踏着上课的铃声走进了教室。他一进教室,同学们的目光就投向了张珊。他们是在观察这个带刺的玫瑰会以怎样的方式对待轩运——指责?怒斥?嘲笑?辱骂……甚至把书本、文具向轩运砸去……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从轩运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的那一刻起,张珊就一直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的脸,她脸上的两个酒窝,在盈盈笑意的衬托下,宛若初绽的花朵一般灿烂而充满撩人心扉的魅力。轩运坐在座位上后,她捅了一下他的胳膊,依然笑意盈盈地说:“哎,没想到你骂人的水平还这么高呀,真是千古绝骂耶!”
轩运冷着脸睃了她一眼,没有理睬她。她有点尴尬地扭过头喃喃自语道:“哼,把人骂了一通,不道歉也就罢了,还把脸拉得跟驴脸一样,有啥了不起的!哼!”
后来,轩运和张珊热恋的时候,有一次他在翻看《现代汉语词典》的时候,偶然发现了“笑靥如花”这个成语。再后来,他就对张珊说:“珊,这个成语就是专门形容你脸上那一对美得让人眩晕让人迷醉的笑窝的,全人类只有你能配得上这个成语,没有‘还有谁’一说,现在没有,将来也不可能有!”——当然,轩运的话里不排除“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成分,也不排除为了满足某种欲望而阿谀谄媚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