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庄严的高考与炎热的盛夏携手结伴日益逼近。考生们全面进入了灯光加阳光、墨水加汗水的一级战备状态。清早的操场上、深夜的路灯下,到处有疲惫的身影,到处有憔悴的面庞。可是,就在这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彭辉却突然病了。端午节的前两天,彭辉不知吃了什么食物,肠胃出了问题,先是肚子疼、腹泻,接着是拉痢疾,一天上十几趟厕所,两天时间,他就脸色灰白,目光呆滞,浑身软绵绵的跟水泡过的皮条一样。他先是在学校医务室买了些药吃,但几乎没有效果。医务室的医生就对彭辉的班主任说,这娃的病不能拖了,要赶快输液,不然身体很快就跨了。于是班主任就告诉他,让他回家赶快治疗。但他爸爸在公社上班,他妈妈在学校上班,回家不行,只能到柳树峪学校,那里距柳树峪公社卫生院很近,便于治疗,也便于她妈妈及时而周到的照顾。可是,他觉得自己浑身没有了一点力气,要骑着车子走十来里山路,根本吃不消。他把这些情况告诉了班主任以后,班主任就指派班里两个身体强壮的男学生每人骑了辆自行车,让他们两个在路上轮换载着彭辉,尽快把他送到柳树峪小学。
临走时,班主任还吩咐彭辉带上几本复习资料,身体稍微好一点的话,就抓紧复习。
到了柳树峪小学后,朱老师看到儿子病恹恹的样子,当时就吓了一跳。问清病情后,才略微放下了心——只是拉痢疾,并不是什么大病。但她还是心疼得眼圈都湿润了——虽然彭辉顽劣,常让她生气,使她失望,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呀,母子连心嘛!
朱老师让彭辉吃过饭之后,就立马领他到公社卫生院打吊针去了。打完吊针后彭辉就住在她的床铺上,她在办公桌旁边临时支了一张折叠钢丝床凑合着。为了能让儿子休息好,静养好,朱老师不仅给儿子的床上支起了蚊帐,而且还在床前的墙壁上拉了一道铁丝,铁丝上挂了一块浅灰色的帷幔——虽然是母子,但儿子毕竟大了,一块布的隔离与遮挡,无疑可以避免一些尴尬。
端午节的第二天。天气很好,没有一丝风。蓝天上只漂浮着几朵白云,火红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知了在校园的树梢上不停地叫着。午睡起床的铃声刚刚响过,趴在课桌上午睡的学生就纷纷走出了教室——其实绝大多数学生是没有睡着的。
秋燕刚刚醒来,顾不上洗一把脸,就睡眼惺忪地来到了朱老师的房间。
“阿姨,彭辉好些了吧?”秋燕一进门就问道。
“好多了,现在正睡着。”朱老师刚刚洗过脸,坐在办公桌前翻报纸。
“哦,正睡着,那声音小一点,别打扰了他。”秋燕压低了声音说,“阿姨,我刚刚做了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呀?有多奇怪?”朱老师微微笑了一下轻声问道。
秋燕红着脸,低下头轻声说:“我觉得这个梦不好——梦见我和轩运结婚,他穿着一身蓝色咔叽制服,头上却戴了个面具,就和唱戏时戴的脸谱一样,有红、黑、白三种颜色。婚礼现场人很多,却都给我一个背身,我看不清他们的脸。正当我想走到轩运面前摘掉他的面具时,突然就刮来了一阵风。风很大很冷,树叶纸片满天飞,连彩棚上的红布也给刮飞了。我就追赶那在天上飘飞的红布。突然张珊就出现在我眼前,她穿着一袭粉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个蒲扇摇着。她披散着头发,脸苍白而浮肿。我惊奇地问,张珊你来了。她没有回答我,只是用一种瘆人的目光盯着我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她突然又哭起来了。她哭着说,为情苦为情累,为情肠断爱成灰。而今我梦醒,君却正酣睡。劝君莫痴情,痴情心必碎。说完,她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她笑着说,我是来了却凡尘孽缘的。从今往后,广寒宫里与嫦娥结伴,月桂树下饮桂花美酒。月宫虽冷心不寒,尘世情浓肝肠断,说着她就飘然而去了。我急忙去追她,却看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满脸是血的男人躺在我面前,我惊叫一声就醒了。阿姨,这个梦太清晰了,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梦中张珊说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感觉就好像刚刚发生的真实的事情一样。哎呀,我怎么就做了这样一个离奇的梦呢?
“呵呵,过去曾听我妈说,如果夜里做了噩梦,第二天早上就在家里东边的墙上写上:夜梦不祥,写在东墙,太阳一照,化为吉祥,这样的话就能化凶为吉了。可你这是白昼做梦呀!现在太阳正毒辣辣的,你随便写在太阳能照着的地方就行了。”
“那我一会儿就去写。”秋艳一脸郑重其事的神色。
“呵呵,那你就要写‘昼梦不祥’了——嘿,胡梦哩!你还那样认真。我也常做荒诞怪异的梦——噢,根据你刚才说的,我想这段时间你与轩运接触的可能比较多,但在你的潜意识里,又觉得愧对了张珊。也就是说,你肯定想象过你与轩运结婚时甜蜜幸福的情景,同时你又想到张珊肯定会很伤心。你心里有时很矛盾,你常常感到愧疚不安,感到纠结甚至惊恐。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
秋燕点着头,喃喃地说:“噢,也许是这样的——可是这梦太可怕了,太让人不可思议了,我一想起来心里就发慌……”
朱老师打断秋燕的话,问道:“轩运这段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