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秋燕的表哥用自行车把她送到了学校。
这一天早晨,天空便布满了乌云,傍晚时分才淅淅沥沥地落下了雨滴。
又是个停电的夜晚——错峰用电的原则,就是让农村在最需要用电的时候没有电。秋燕和衣卧在床上,外面的风声雨声她丝毫也没听见。正当内心的痛苦折磨得她焦躁不安翻来覆去的时候,外边却有了节奏缓慢的轻轻的敲门声。
“秋燕在吗?”老校长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灌进了她的耳洞。
她一骨碌爬了起来,拢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慌里慌张地说:“在……在,我……我在里面。”
“怎么不点蜡烛呀?”老校长推开门时说。
“哦、噢,我这就点,这就点。”她擦燃火柴,点燃了蜡烛。
老校长手里端着一个粗瓷大碗,碗里放着两个尚冒着热气的包子和两瓣已经剥好的大蒜。
他把碗放在桌子上,然后坐下来,看了看秋燕,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有点难为情地说:“秋燕,星期三晚上是业务学习的例会时间,这你应该是知道的。昨天下午你不言不语地走了——哎……如果有事回家或到其它什么地方去,也该请个假才好嘛!这是起码的常识呀!我们身为教师,就要遵守学校的规定,要有纪律观念嘛!”
秋燕坐在床沿上,低着头,沉默不语。只是不停地抠着自己的手指甲——她感觉脸上火辣辣地发烫。
老校长注视着秋燕,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叹了一口气,用柔和而充满关切的口吻说:“秋燕,我看见你今天下午也没吃饭,现在饿了吧!我刚才从家里带了两个包子,还热着呢,你赶快趁热吃吧!”
“嗯,嗯,谢谢校长!我……我……我不吃!”
“这孩子!你咋不吃呢?不管怎么样,总不能不吃饭吧!不吃饭身体哪能撑得住——哎,秋燕,这段时间你脸色很不好呀!”
“我……我不饿……”
“咋能不饿?你是铁打的?吃吧吃吧!吃过后我还有话要说——噢,我知道你爱吃蒜,给你剥了两瓣。”
秋燕的眼里瞬间就有了泪雾。她“嗯嗯”地点着头,声音颤颤地说:“谢谢校长!”
秋燕把包子吃完后,才想起应该给校长倒杯水。
校长说:“你喝吧,刚吃过还是要喝水的——秋燕你坐下吧,咱们说说话。”
秋燕点着头坐在床沿上
“秋燕呀,你好像有什么心思吧!”
“没……没……没有,校长,我没有什么心思,我……我什么心思也没有。”秋燕摇着头神色慌乱地说——她对老校长突然问的这句话好像很敏感。
“这个嘛,是哄不了人的,你的神态表情明摆着嘛!不过,你们女孩子的心思,我也不好过问。当然,如果是经济方面的问题或者是和同事有什么矛盾纠纷,我肯定会帮你解决的。”老校长语重心长地说。
“没有……没……没有,我没有和别人闹矛盾,经济上我也过得去。”
“那就好!那就好——秋燕呀,你年龄还小,经历的世事还少,其实呀,人生在世,哪能总是一帆风顺事事如意呢?不管是家庭生活中,还是工作事业上,不管是邻里同事的关系,还是爱情婚姻,都难免会有不愉快甚至很痛苦的事情发生。如果遇到什么挫折或受到什么打击,心里很痛苦的话,不能总窝在肚子里,那样对身心伤害很大,要学会调节,学会排遣——哎……不如意事常八九,要想开一点,豁达一点——噢,你有什么心思对我讲不方便的话,可以找朱老师说一说,她是个热心肠的人,也是个善于思考会处理事情的人。”
秋燕点着头,“嗯嗯”地答应着。尽管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感,但还是禁不住泪水在眼里直打转转。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呀……”
老校长叹口气,缓缓地站起来转身欲走。
“噢,秋燕,村里已经有两个月没发工资了,我这里有三十块钱你先拿上用……”老校长临走时,好像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不,不不,我不要,校长,我现在还有钱……”
“唉……还推辞啥哩,你先拿着花,过几天发工资时我扣下就行了。”
老校长说完,把钱放在办公桌上就走了。
校长一走,秋燕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趴在被子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懊悔、痛恨、羞愧、思念、无奈……百爪挠心,万蚁噬骨啊!
她懊悔,懊悔昨天下午自己怎么能迷迷糊糊地去找轩运,怎么能痴迷地在路边水渠上一直等他到天黑;她痛恨,痛恨自己为什么要鬼迷心窍爱上轩运——那个心中只有张珊,只爱张珊,对自己只是逢场作戏的混蛋;她更恨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死心塌地的想着他、念着他?为什么一想起昨天晚上他和张珊的缠绵亲热,就心如刀割,痛不堪言。
她啜泣着,握紧拳头,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脑袋——这个制造思维和感情、痛苦和烦恼的东西。可是,无论如何,她还是捶不去痛苦和烦恼、捶不去对轩运的切切思念……
转念她又想到:假如自己不把轩运驱赶出门,假如不以死来威胁他,假如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