眶中。
见她不松手,陆宴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甩开,回头看她,“以后若是无事,别往出递消息。”
话音一落,沈甄的金豆子便大滴大滴地砸了下来。
不知是为此时此刻的窘迫。
还是为行至末路的无助。
还是为荡然无存的自尊。
陆宴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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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马车,陆宴烦躁地将手炉放到了一旁,不停地转着手里的白玉扳指。脑海里盘旋的都是她方才那副哀哀欲绝的模样。
默了半晌,陆宴对杨宗道:“去周府。”
杨宗讶然,“主子说的,是大理寺卿周大人家?”
“嗯。”
大理寺卿周述安,在长安的名声也是极响的。
明明只是寒门出身,却偏偏有本事叫那些高门子弟只能望其项背。
金科状元,天子近臣,多少名头悬于他头上,然而他却踽踽独行,活的像个世外高人。
父母双亡,无妻无妾,二十有八的年纪,连个子嗣也无。
这偌大的周府,只有他和管家二人。
陆宴叫杨宗将马车停到了周府的小门。
敲门声混杂着暴雨声,老管家滞了良久才听见,他抽了一把油纸伞,连忙跑去开门。
一见是陆宴,不免有些诧异,“陆大人这个时间怎么会来?”
“周大人在吗?”陆宴道。
“在,在的,大人就在书房里。”管家连忙道。
周府的宅院是圣人年初新赐下的,三进三出,占地颇广,只是这院子的陈设同周述安的人一样,简洁幽静,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没有。
陆宴随管家穿过垂花门,来到一座小院落,这是他的书房。
屋内只燃着两台烛火,门“吱呀”一声拉开。
周述安坐在桌案前。
高挺的鼻梁,锋利的鬓角,偏瘦的下颔,他便是那种骨相比面相还要精致的男人。
尤其那双眼生的最好,看上去清澈如泉,但里面揉杂着的,是二十余年在低处摸爬滚打的人生阅历,和身处高位才拥有的从容不迫。
此时见到陆宴,他并未惊讶,只淡淡地说了句,“陆大人坐。”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陆宴的衣角均已湿透,看起来有些许的狼狈。
周述安率先开口,“陆大人此时过来,是有要事?”
陆宴对他对视,一字一句道:“陆某来讨周大人欠下的人情。”
提起这份人情,周述安不禁笑了一下。
确实。
他确实欠了面前这位世子爷一个人情。
三年前,大理寺狱起火,火势蔓延期间,有三名南诏细作越狱出逃,这样的事一旦被人发现,重则将他牵连成南诏同伙,轻则也要背上一个渎职之罪。
他一个寒门官吏,走在仕途上,与走在钢丝上并无多大的不同。
一旦倒下,便是破鼓万人捶。
无奈之下,周述安找上了陆宴。
镇国公府的世子爷,靖安长公主的独子,手里有人有钱有权,他甚至比皇宫里的几个皇子更得圣人宠信。
他本以为怎么也要游说一番,没想到他顷刻便答应,只说要一个人情。
思及往事,周述安提了提眉角,“陆大人请说。”
陆宴喉结滑动,“明日,我想往大理寺狱里送一名大夫。”
听了这话,周述安的神色里多了一抹好奇。
他确实想知道,大理寺狱里面的那些囚犯,有谁值得这位世子爷出面。
“敢问陆大人要给谁看病?”
“云阳侯,沈文祁。”
话音甫落,即便是周述安这样老谋深算之人,也不由得一愣。
沈文祁。
周述安心道:这不像他会做的事。
这位世子爷,何曾管过别人的闲事?
说起云阳侯这个人,周述安大抵是欣赏的。
云阳侯入仕二十年,勤勉廉洁,少有失职。
修水渠、见堤坝,为大晋做的贡献可谓是数不胜数。
可他独独不该参与党争,尤其是不该站了太子那一队。
圣人不喜先皇后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朝堂之上无人不知。至于太子,圣人自然也从未放在心上,不然东宫也不会只有那三三两两的太医,日日应付了事。
这位矜贵的世子爷,为何会帮沈家呢?
周述安沉默良久。
在长安,谁都有可能参与党争,去博一次前程,唯独镇国公府不会。
毕竟,不论谁到道高一筹,得了那高位,镇国公府依旧会是众人争先恐后拉拢的对象。
周述安一边听着外面的雨声,一边转着手上的狼毫。
他倏然道:“沈家三姑娘,是不是在陆大人手上?”云阳侯府倒下后,沈家三姑娘、小公子凭空消失,长安城里想找他们俩的人不计其数,然而偏偏就是找不到。
今日看来,他倒是明白了。
镇国公府名下的私宅,那是任谁也不敢碰的。
陆宴面不改色,“周大人,陆某是来讨人情的,不是大理寺的犯人。”
周述安含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