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就在刚刚,她还站在他身边,这温热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了一点她的气息,像枝叶轻轻理过他的鬓发,搅动着他的神经。
可是她的目光那样亮,又那样静。
她说,长文,这世道太平了吗?
自然太平,甚至“太平”不足以形容,他这样回答,还可以用“海内清平,民生安泰”来进一步修饰一下。
若是当真民生安泰,怎么那个孩子还想要靠当兵谋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呢?
她望向他的一瞬,陈群心里甚至是惊慌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她满意——不不不,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才是那个正确的答案。
那个孩子衣衫褴褛,可见他出身寒苦,是个最微不足道的黔首。家有田产余财,才能让自家儿郎通过读书积累学识,进一步走上仕途。而秦汉以来,似少年那样穷苦的人原本也只能在战场上挣一个功名,谋一条出路,这岂不是人人皆知的老规矩吗?
但那是不够的。
这是个新兴的王朝,也是个陈旧的王朝,它延续了四百年国祚,这四百年中,有些东西是值得留下的,还有些东西,陈群想,那些东西牢牢吸附在雒阳,在南北宫,在德阳殿上——它们是极其顽固的,但又总是会摆出温情脉脉的面孔来,甚至就连这林中,也有无数这样的面孔。
但终究应该动一动它们的位置了,只有动了它们的位置,那个被丢出去的少年,还有许多似他一般的年轻儿郎,才不必一心想着用性命去谋一个前程。
——这世上有千年的王朝吗?
他记得她问了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
——如果没有的话,他们现在的努力有意义吗?那些心甘情愿选择了死亡的人,不会被后来者辜负吗?
陈群出神地想着自己的事,忽然有人搭上了他的肩膀,原来是新妇已经登车,宾客中有同新人交好的,也会同去新郎府上再喝一轮酒,还有许多来这里就为送个贺礼,外加在陛下面前刷刷脸的人,散也就散了。
徐庶正有些好奇,又有些关切地望着他,见他望向自己,徐庶张口就来:
“刚刚崔公失态,你可见了?”
“我绝不会辜负你的。”陈群突然很郑重地回了一句。
上过战场冲过锋的徐庶一瞬间脸忽然就白了!
更白的是陈群突然醒过神,竟然也没解释就走了!
救命啊!徐庶脚步匆匆地跟上他,话都要说得磕磕巴巴了!但是!但是!他必须得阻拦这个哥啊!大喜的日子,抢亲当然是很劲爆,很能满足全雒阳人民八卦心的惊天之举,但陈群一个射箭一不小心能射中自己大腿的人,要冲进并州军重重包围里,在亲手割了乌桓大单于首级的名将面前抢走新妇……新妇还是个一人能包围一营人的人形兵器……这是要出人命的啊!
陈群在登上轺车前,突然又停下了。
“我要去一趟鸿都门,”他说,“元直与我同去么?”
徐庶的舌头还有点不太好用,“鸿,鸿都,今日去,去哪里作甚?”
“今察举常科,多择明经人才,”陈群说,“这不够。”
不够吗?大汉一直是这样取士的,就算不够,徐庶有些迟钝地想,和今天有什么关系呢?
今天不是大喜的日子吗!陈长文不抢新妇也就罢了,加个什么班!加班凭什么又带上他!
都怪那个惹事的小娃娃!
红云一般的队伍渐渐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带着围观百姓们心满意足的吵闹声。
他是喝不到酒,也不能亲见新妇入青庐了,但这似乎也没什么要紧的。
他们终归是走在一条路上的。,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