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还熏了颇为清冽的香,原本应当是很赏心悦目的一个人……但沾染上这一路的醋味儿之后,这个形象多少还是打了折扣。
大将军只稍微纠结了一下,就拆开了一包蜜饯,眼泪汪汪地吃了一颗。
“我嗓子都哑了,”她说,“才将这件事同百姓们讲清楚。”
“大将军的嗓子果然嘶哑了许多。”司马懿就装模作样跟着叹气。
“但他们看我的眼神,”她说,“还是很戒备啊!”
“在下进城时也发现了,”司马懿还是跟着叹气,“大将军此举,太过莽撞。”
“都怪我。”大将军用从来就没清亮过的声音检讨。
“也怪在下不曾跟在大将军身边。”司马懿说。
“你说得对。”她嚼着蜜饯,依旧愁眉苦脸,看着就傻乎乎的。
言语挤兑方面,到这也就够了,不能再继续装腔作势下去了。司马懿心想,上司偶尔憨,但并不一直憨,尤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对百姓会憨,对他可是警惕心很强!
那讲点正事吧?
小吏是送进城中了,开始接管起方方面面,比如说安抚百姓,组织生产,收一点比较低的税,并且用收上来的税金雇些杂役,替小吏跑腿,清扫道路,顺带抓两个手脚不干净的小贼,斤两不诚实的奸商——这也是司马懿劝她的,军队接管城市是权宜之计,她需要让这座城池恢复正常运行,就必须开始收税。
况且要是在黄河以南,她不收也就不收了,大家都知道她名声好,反正大不了苦一苦田豫,现在是在河北,百姓们原本就不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完全免了赋税,大家只会人心惶惶,以为她说不定真准备抓走小孩子去战场!
百姓们给一点钱,别管是一个五铢大钱,还是剪了边的,多少就会有一种“哎呦你看我都交钱了,将军不会再来折腾我家了吧?”的心安感,那民心就渐渐稳下去了,到时就能再来第二次人口普查了——
没错!还要有第二次,第三次案比,因为城中不少人跑出去躲难了,还要慢慢回来呢!
“早知道我就该带上仲达,”大将军虚心学习,突然就感慨了一句,“也就没这些事了。”
司马懿握着书卷讲解的动作忽然就卡壳了。
……她不这么坦率地说出口,司马懿可能就把这事忘了。
……现在又提起这茬,多少是有点牙痒痒。
……毕竟是大将军,再给她一次机会。
“在下追随大将军已有年余,”他用眼睛余光悄悄瞟着自己领导,“大将军吩咐庶务之文书,何故却给了孔明先生啊?”
大将军转过头看他,一脸的明月清风,坦坦荡荡,无事不可对人言:
“那可是诸葛亮啊!”
司马懿静了一会儿。
“大将军,在下忽然想起一件事。”
“……何事?”
“而今正是耕种冬麦之时,”司马懿推心置腹地说道,“大将军何不劝一劝农呢?”
字面意思上的劝农很简单,就是地方行政长官拎着个锄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刨刨田地,这就算劝农了。
深层的意义就非常丰富,比如说现在冀州被各方打得兵荒马乱,附近不少农人都跑了,哪还有心思回来管自己的冬麦呢?
你在这里刨地劝农,就是在告诉大家,你和那些军头流寇不同,你是认认真真要治理这个地方,你承诺会给农民带来可以安居乐业的环境,请他们放心耕种就是。
大将军想了想,一脸惊喜,“似乎可以!”
仲达先生也一脸惊喜,“那在下就去安排了?”
他刚要起身,大将军忽然拦住了他。
这位之前被庶务折磨得脸瘦了一圈儿的名将迟疑了一下,“我……我需要练练吗?”
心里正憋着坏的——不大坏,就小坏一下——仲达先生立刻露出了一个阳光又爽朗的笑容:
“大将军既有此心,交给在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