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目的就是表达自己对他的看重,意思到了就行了。
荀谌听了这样的提议,既没有回绝,也没有应承,他只是又一次转头看向竹帘外。
细雨还没有停,有婢女从台阶下走过,溅起一点水花,只是那名婢女实在懈怠,丝毫不曾察觉,更不曾躲闪,就那么让水花落在了裙角上,继续蹬蹬蹬地走过去了。
……那走在雨中的姿态,忽然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雒阳此时一滴雨也没有下,太阳渐渐有些刺眼,落在身上便带了几分热气,炙烤着人的神经。
当高顺带着陷阵营回到雒阳东郊时,魏续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按照魏续的话来说,也不能算“等”。
“这是将军的命令,”他将那份文书递了过去,“以后日常操练之事,伯逊放心交给我便是。”
高顺一言不发,沉默地接了过来,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而魏续则十分在意地盯着他。
跟随将军一同来雒阳的并州诸将里,高顺看起来是最没什么变化的。
他皮肤黝黑,五官有种刚正得近乎严肃的气质,因此年岁在他身上几乎没有作用。
这十年间的颠沛流离和四处攻伐也没有磋磨掉他的心志,他的姿态依旧是端肃的,目光也依旧是严厉的。
但他来到雒阳之后,还是比以前消瘦了。
这平静而安逸的生活并没有取悦到他,相反令他忧虑。旁人虽然没有察觉,但魏续察觉到了。
高顺读完了那份命令,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极了。
就在魏续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时,高顺却从匣中取出了铜符,递给了他。
他伸手去接,高顺冷冷地开口了。
“陷阵营中,都是我带出来的兵卒,我调动他们,不需要此符。”
他的眼睛亮极了,似乎已经照到了他的内心深处。
魏续没有吭声,将符接了过来。
帐中一时静极了。
“可惜了你这样的忠心。”魏续说。
高顺眯了眯眼。
“我自走我的道,不必你来可怜。”
他连甲也不卸,转身便大踏步走了出去,带起了一阵风,将汗水与血腥,泥土与焦糊的气息留在了帐篷里。
魏续站在这座朴素得过分的营帐里,这里现在属于他了。
天气有点热,他应该先吩咐亲兵过来,为他打水洗个澡,好好地休息一下。
但他没有叫人,他依旧站在那里,怔了很久。
不知道为什么,魏续忽然怀念起很久以前,他与同袍们在河里光着屁股玩水的日子。
……他似乎还不自量力地跟高伯逊比过大小来着。
……小陆应该是没看见吧!要是看见了的话,那可就太耻辱了!
营帐里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想着想着,忽然就笑出声了。
陆悬鱼一点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人,忽然就想起她了。
北海也下了几场雨,虽然对案比造成了一点小麻烦,但对农民伯伯极其友好,大家也就忍下了这点麻烦——毕竟好多田刚从豪强手里挖出来,兴修水渠的事还得再往后派一派,于是今年就还得继续靠天吃饭。
案比和度田工程基本要结束了,一部分女吏回到了营中,还有一部分留下来继续给各县的上计表审核收尾。
……但是陈群出了个新主意,她就万万没有想到。
下午太阳正晒的时候,士兵们坐在树荫下,看女先生在那里拿树枝在地上写字。
女先生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不耽误士兵们跟着学。
有几个士兵稍微认得一点字,还会提出来她这个字写的是不是有问题。
……然后再被劈头盖脸骂回去。
她左右看看,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点懵。
“冬!”
“冬——!”
“冬时!”
“冬时——!”
“去岁冬时!”
“去岁冬时——!”
“那两个字怎么念!”有老兵嚷嚷,“笔划那么多!”
“这个字念曹!这个字念贼!”女兵大喊道,“曹贼!去岁冬时,我在徐.州打曹贼!”
“曹贼!”老兵嚷道,“这我就会写了!”
于是女先生暂停了教书,大家都围上去看那老兵写字。
她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探头探脑。
老兵屏气凝神,稳稳地先写了“去岁”、“冬天”这四个字,然后闭目思索一番。
忽然间,他眼睛猛地睁开,用树枝在地上疯狂地划了起来!
“去岁冬时,我在徐.州打曹贼!得了一头骡子!”
周围一圈人惊叹起来!
“王老狗!这个‘骡’字!先生只教了一回!你如何就记住了?!”
老兵得意地挺挺胸,“因为我确实得了一头骡子!”
掌声雷动!
女先生一脸恍然大悟,“没错!就这么学!”
“有什么不妥吗?”太史慈递给她一只小小的藤筐,里面是洗净的浆果,“女兵们来当先生教书,士兵都挺愿意学的。”
她把藤筐推开了。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