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去迎接这位能够令他短暂地抛开烦恼与忧思的人。
而董昭像是猜中他的心意一般,他走进来时,身后的仆役还抱了几壶酒。
“天色将晚,长夜漫漫,欲与君共饮,一醉方休,未审钧意若何啊?”
吕布伸出大手,用力地拍在他的肩上,“一醉方休!”
天已经完全黑了,城门却还未落锁。
因此行走在雒阳街头的人忽然见到十几名骑士骑着马,风驰电掣般冲进了城中,一路奔着温侯府而去!
他们是不识得这些人的,因此只能惊慌地避开,再愤愤地骂几声,以为这是哪一家的公卿子弟才会如此骄横。
但跳下马,几乎是砸开吕布府上大门的,却是高顺。
这位一贯沉稳的将军此时眉头紧锁,步履匆匆,连通报也不等,一路便冲了进去。
“将军!将军!”
董昭慢慢地倒了一杯酒,只在唇边略沾了一沾,便放下了,笑吟吟地看着高顺拼命摇晃已经烂醉如泥的吕布,却始终得不到一点回应。
“如此良夜,正当一醉方休,可惜高将军似有要事来寻温侯,在下便不打扰了。”
高顺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这位文士翩翩然离去的背影,手上的青筋迸了出来,却还是沉默着什么都没说,只待董昭的身影彻底离去之后,才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将军!张稚叔危矣!”
被他揪住衣领的将军睡得很香甜,他似乎在好友的劝慰下得到了一个美梦,嘴角还带了一丝稚童才有的甜美微笑。
陈宫是又过了一阵才赶到吕布府上的,他连连顿足,“伯逊将军,你这是在等什么?!再不发兵,张杨便真救不回来了!”
高顺为难极了。
“将军酒醉未醒,无法下令,我如何能越权而行?”
“此事是我的主意,将军难道能杀了你不成!”陈宫此时狂怒已极,一把拉开门,对着门外的仆役大吼起来,“尔等亲见!是我强迫高将军调兵去救张稚叔的!待温侯醒来,尔等皆为人证!”
“……公台先生!”高顺咬了咬牙,“我去便是!”
在雒阳城外这支并州军点起火把,急匆匆奔向洛水之北的野王时,张杨已经在那里了。
士兵们群情激奋,裹挟了杨丑一路奔着孟津而去,消息传出时,这位大司马几乎无法置信。
眭固求他跟随自己,立刻逃走,但被张杨拒绝了。
“那是我的兵,”他的语气里仍然带着恍惚,像是做梦一样,“他们怎能叛了我?”
“大司马……”
“我不信!”这个四十余岁的汉子怒道,“我虽未建功勋,却待上以忠,待下以诚,我之肝胆,可鉴日月!我非他们口中所说的谄媚小人,岂能在我自己的士兵面前仓惶逃走?!”
那些士兵就在那里,在漆黑的荒原上,在废弃的村落间,在已经鲜少有人走过的土路上,挤挤挨挨,点着火把。
他们的将军来了,却再也得不到恭敬的军礼。
他们用一双双燃着冰冷火光的眼睛盯着他,就像曾经在他的命令下,注视着他的敌人那样。
张杨屏退左右,跳下马,缓缓走上前去,立刻就被围住了。
“你们为什么反叛?”他平心静气地问。
“你为了讨好公卿,连饱饭也不给我们吃!”有士兵骂道,“你还要杀我们!”
“谁说我要杀你们?”
人群里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嗡嗡声,忽然有人高声喊了起来。
“你现在说得好听,必是调眭固来围剿我们!”
“还有吕布!”
为首的几个士兵又被后面的推搡着,向前了一步,恶狠狠地盯着他。
有人已经抽出了刀子。
有人愤怒地向他吐了一口口水,“随你怎么说!我们断然是不信你的!”
“大司马!”
张杨挥了挥手,不让身后目眦尽裂的亲兵跟上来。
他意识到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于是他开始很平静地,当着这些人的面卸甲。
世家出身的将军自己卸甲大概是很麻烦的,但张杨从兵卒起家,因此十分利落地将身上的铁甲卸下来,丢在了地上。
他穿着中衣,坦然地站在士兵面前,注视着他们。
“你们既要杀我,”他说,“那就动手吧。”
士兵们互相你看我,我看你,手里握着环首刀的人想要比比划划,却仿佛又失去了力气。
张杨看向了那个持刀的小兵,“张白!”
小兵忽然浑身一哆嗦,“啊!将军!”
他的将军没有像往日那样露出微笑,而是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盯着他,“杀我!”
“……将,将军!”
“杀我!”
士兵的手一抖,环首刀便落了地,他整个人也如筛糠一样,坐在了地上!
“王凤!陶三!李石头!”
随着张杨一声声暴喝,那些站在最前排的士兵颤抖着开始向后退去!
谁也没有胆量直视他愤怒而痛苦的眼睛!
火光照着他的脸,那张脸好像在扭曲,在挣扎,在哭泣,在哀嚎!
“事到如今,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