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陆将军在!她岂会袖手旁观呢?”
“若是小陆将军在,她定然会救这孩子的!郎君!”
“郎君!求你救救我们!”
陈群颤抖着嘴唇,望着这许多双绝望的眼睛,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死死地压着他。
快要将他压碎了。
臧悦骑马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那个冷淡的,清高的,漂漂亮亮,总是满脸“不跟你们一起玩”的世家子,像只在泥地里打过滚,又被稚童拔了两根翎毛的锦鸡一样狼狈。
……再考虑到阿兄对他说的那些关于小陆将军的事,臧悦内心深处那点看不上迅速化为了同情。
“陈从事!”他高喊了一声,然后撒开马蹄便冲了过来!
人群一片惊呼,狼狈不堪地地为他分开了一条路,而这条路的尽头,那个衣冠不整的年轻人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这幅模样有多不端肃,他只是仓惶地抬起了眼睛。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痛苦,似乎就快要哭出来。
要是此时有个什么人也来替自己解围……也不需要解围……至少是站在自己身边,祢衡认为会心里会镇定许多。
但他身边什么人也没有,只有千乘城的士兵在望着他。
那些士兵们
千乘城的人已经很少了。
除了不足千人的守军之外,只有些民夫在这里,其余百姓大多去了剧城附近,或者也跟着南下去琅琊了。
因此他得以坐在黄土砌成的城墙上,看一看北方平原上的景象。
袁谭的军队已经渐渐近了。
他的使者送了一封信进城,信里的内容很客气,准确说袁谭根本不想同他打仗,只是意思意思地说,如果他愿意献出千乘城,就保证他将来依然能在袁谭麾下得到重用。
当然,祢衡毕竟是青州的官吏,如果他不想跟随袁家,那也可以好好放他走,任他去留。
祢衡拿着这封信,思考了很久。
“袁谭会怎么做?”
田豫曾经寻他与孔融诸葛玄等人来议事,猜测袁谭的目的。
袁谭自然是想要青州的,但一个没有人的青州,他要来做什么?
没有人种地,没有人服役,荒草丛生,万物凋敝。
这不是青州,这只是一片名为“青州”的荒地,莫说袁谭不想要这样的青州,哪怕他想要,这样一片坚壁清野过的土地,他甚至找不到向导,找不到民夫,更找不到一粒粮食!
所以除了攻打剧城之外,袁谭更想要追击流民队伍,将他们拦下来。
祢衡坐在千乘城的城头上,望着城外乌压压的帐篷,思考着这样一个简单而又困难的问题。
“他不欲攻城。”他这样嘟囔了一句。
身侧有士兵听见,眉梢眼角便全是喜色,“从事所言当真?”
祢衡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他不想要来攻打千乘城,是因为他想掳回那些士庶!那其中岂无你我的亲人故旧?!”
士兵猛然便是一怔,而后也肃然起来。
“从事,我等当如何?!”
祢衡又看了一眼那乌云一般,绵延数里的帐篷。
“当怀死志。”
即使祢衡心怀死志,想要留下袁谭仍然很难。
此一时,彼一时,陆廉远在徐./州,田豫亦于剧城死守,区区一个祢衡,谁不知道他不过是个善作辞赋的文人。
他若出城,袁谭随便分一点兵力便能驱赶开他,因此这座城池有什么必要打下来?
这位心气已经十分沉稳的大公子一面在同郭图推演剧城的攻守,一面派了骑兵斥候去探查南下流民的动向,准备先将那些百姓掳回来,再行攻城。
这位年轻的将军与他的谋士就这样笑吟吟地一面说话,一面靠着火炉,剥一只烤得已经十分温暖的橘子时,信使回来了。
当亲兵掀开帘帐时,一股冷风忽然吹了进来。
袁谭略有些不喜欢地皱了皱眉,但又将眉毛舒展开。
“祢衡可有答复?”
“有!”信使立刻说道,“下吏带了手书归来!”
袁谭将一瓣橘子从橘皮中剥离出来,塞进了嘴里,漫不经心地看了信使一眼。
他一点也没有去看一看那手书的兴趣。
“那念念吧。”
信使从丝袋里拿出了那封手书,十分小心地将它展开。
大公子的注意力还在郭图所指的青州与徐./州的边界线上,因此没有察觉到这个信使仿佛哑巴了一般,迟迟没有开口。
倒是郭图转过身,很纳闷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不念?”
“祢衡狂妄,有许多不恭不敬之言在上面,”这个文吏的额头上眼见就冒出了汗珠,“下吏不能……”
袁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拿来给我。”
这封信确实不太恭敬,因为简单来说,他是一封针对袁氏的檄文,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了袁家四世三公,袁谭名为汉臣,不思报效皇帝,私自攻伐,其罪大焉的那些东西。
空气里暂时地寂静了一下。
郭图也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大公子的神色,但他很快便露出了安心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