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走来走去的两个健仆先被一箭穿心,而后是邬堡外推了一车粪肥准备处理的农人,匈奴人中只有几个箭术较好的弯弓射箭,出了这点力。
他们甚至不屑于一轮弓箭齐射。
然后这些索辫科头(不戴冠帽,裸露头髻)的匈奴骑兵便分成了两队,一队冲进邬堡之中,另一队绕着这座邬堡疾行,不断杀死想从里面逃出来的百姓。
只过了片刻,这座邬堡里的哀嚎与惨叫声便渐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鲜血,那些浓稠又厚重的颜色向着四面八方流淌过去,越过门槛,跨过房梁,甚至将绝望蔓延到了邬堡之外的土地上。
冰雪尚未完全消融,殷红的鲜血盖了上去之后,冒出了一股热气。
狐鹿姑归队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
他的同族兄弟们从羊圈里挑出了肥羊,熟练地剥皮之后,架上了烤架,正烤得滋滋流油。
偶尔有几间房子里传出了女人的惨叫声,但更多的房子里只有欢声笑语。
对于匈奴人来说,在这样的平原上驰骋劫掠,实在算不得什么辛苦事,唯一辛苦的只有狐鹿姑这样的斥候,他需要小心翼翼地同汉人打交道,一不小心就有杀身之祸。
因此这支兵马的统领呴犁湖十分热情地喊他进了帐,甚至没有先问询他消息,而是令左右先给他端来了一大碗酒。
“暖暖身子,”这个身材矮小,却极为精明凶残的匈奴头领说道,“然后告诉我们,你带来了什么样的消息,你不仅是我的耳目,还是我的智者,我总愿意听你说话的。”
狐鹿姑端着这碗酒想了想,终于谨慎地开口,将他所知道的一切讲述了出来:
——千乘是座空城,攻之不易,恐怕只是陆廉用来迷惑小袁将军的。
“这个女人还懂得用计谋?”呴犁湖奇道。
“她也只是躲在士兵的背后才能玩玩这些把戏,”一个小头目立刻说道,“要是被我们逮到,难道她还有什么挣扎的办法吗?”
“还是挣扎一下好,”另外一个小头目笑道,“总得喊两嗓子才有味儿。”
呴犁湖瞥了一眼那几个一听说对面统帅是女人,立刻兴奋起来的兄弟。
“她那个天下皆知的‘列缺剑’之名——”他冷冷地说道,“是靠杀西凉人杀出来的。”
这些匈奴人气息忽然为之一滞。
他们的确没见过陆廉,但他们的父祖辈总有人同西凉兵打过交道,“西凉大马,横行天下”的霸道他们自然也领教过。
令这些兄弟闭了嘴之后,呴犁湖沉思了一会儿,火光映在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半明半暗的笑容。
“可惜的是,就算是名满天下的‘列缺剑’,”这个匈奴骑兵头领说道,“她也还是得吃饭的。”
那么,什么样的押粮队,能经得住两千匈奴骑兵的冲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