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驻扎在城西的一个小田庄里面,约有千人左右,每日操练也还勤快,但这支军队不仅全是步兵,而且其中七八百人都是矛手,这就很奇葩了。
哪怕不算大汉正规军才有的强弩,一支军队最基本也该有刀手、弓手、长牌兵这些兵种,矛手该有只藤牌做配套防护,但关张这支千人队除了长.矛之外,还有一部分刀手,除此外只有护旗兵才配藤牌,这看起来就……
岂止不像正规军,简直比山贼好点不多。
再看看这些士兵衣衫褴褛的模样……的确比山贼好不到哪去。
她有点好奇地去打听了一下军需到底为什么惨到这个地步,一个小军校是这么回答的。
“郎君岂知,一支矛头不须五斤铁,城中随便一个铁匠都能打出来,而一柄环首刀至少十斤铁不说,锻打起来又极易折,不是熟手岂敢接这个活的?纵他敢接,也寻不出那些铁石,因此自然是矛多刀少。”
……就这还能打架的?她听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小军校揣度她的神色,便立刻又加了一句。
“郎君休小瞧了去,那等啸聚山林的蟊贼多半还只有长棍呢,比起来我们这已经不算差了!”
“那为什么不使人去那等大城……比如临淄多订些武器呢?”她说完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非常笨蛋的问题。
刘备没有大规模招兵买马,锻打兵器,不是因为平原城没有人,也不是因为青州其他地方就没人没铁匠没兵器了。
……单纯是因为刘备穷,非常穷,特别穷而已。
平原城本身十分荒凉不说,赋税还要拿来供给田楷公孙瓒借给他的兵马,省下来的一点点钱粮再用来养活刘备自己的军队罢了。
当她寻到田豫时,这位田县丞正在案牍劳形,忙得不可开交,因此她坐下来时,他只“嗯嗯啊啊”支吾了几声,让她自己去寻水杯倒水,顺带说清来意。
看起来有点不拿她当外人了,她摸摸下巴,觉得这是个好的开始,但考虑到田豫那个抠搜劲儿,她觉得警惕心也不能放下。
“我想在平原城外买个房子,”她说,“要大一点,能装下一些人的,离城不必太近,城中似乎都没人想卖房子,但我知道你们之前没收了刘平不少家产,所以我来啦。”
田豫一瞬间抬起了头,那双盯了竹简许久的眼睛竟然还能迸出亮光,看得她很不自在地往后蹭了蹭。
“悬鱼欲置一处家产么?”这个青年文官的态度一下子变得非常和气,手上的工作也不做了,将竹简分门别类放在一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他又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将睫毛照出了一小片阴影。
……这个感觉跟上次特别像,她想,就是那种拿她当肥羊的感觉。
“我就是想买个小庄子,”她不自在地说道,“有就有,没有的话我就……”
“自然是有的,”田豫斩钉截铁地说道,“上次之事,我心中一直内疚。贤弟既欲置产,我当为之谋划。”
“好,那你说。”她丝毫没被田豫这种亲亲热热的态度打动,“太贵的我不买,太小的我也不买,太……”
“我带你去!那套庄子清幽得很,却只要五个金饼!”
田豫一把捉住了她的手,眼睛里简直放出光来。
刘平的这套别院的确很大,主仆客卧厨一起算上,足有二十多个房间,而且附近还有十几亩地,一片果林,林中一弯溪水经过,春夜里坐在溪旁,可以弹琴,可以喝酒,可以赏玩一轮圆月,也可以悠然地感受这一点清幽静谧之意。
但它有几个美中不足。
首先是所有家具都几乎被搬空了,席子也不剩一张;
其次是那十几亩地已经完全放荒了,想种地要重新开垦;
再其次是这庄子没有围墙,围墙都被拆得差不多了,只有七零八落的栅栏,想住还得重新将围墙修起来;
最后,这庄子在城北约五十里的地方,与其说这是平原城附近,不如说是冀州附近,这已经是袁绍的地盘儿了!怪不得没人买!怪不得荒废这么久!谁他喵的敢买在比战壕还往前的前线上啊?!刘平这个袁绍粉自己也不敢住这里啊!
“你就给我介绍这种庄子,”她说,“田国让啊田国让,你心黑啊。”
“若是旁人,自然住不得这样的庄子,”他说,“但悬鱼剑术绝伦,万军从中亦可全身而退,难道也不敢住吗?”
她一点也不吃激将法,“就算我敢住,难道我的家眷也敢住吗?”
田豫半分迟疑都没有,话接得特别快,“你是想带家眷住的吗?我以为你想带那些游侠儿来这里。”
“……话是不错,”她滞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那也不对,你凭什么收我五个金饼子啊!”
“四个亦可,悬鱼觉得如何?”
她刚想习惯性说三个,突然反应过来,“一个!不卖拉倒!”
“卖。”田豫一脸平静,“回县府吧,我与你写契纸。”
“……………………”
可能是田豫答应得太痛快,她总还是觉得肉疼。
但黑刃有些不解,【你不是不准备买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