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一天的活, 下班之后还是不要直接回家,先去集市看看。
来这里几天,她发现平原因为城市太小, 导致了市廛和长安洛阳都不太一样, 最大的区别是不少人并不是全天在这里摆摊,而是偶尔过来卖点东西,就跟早市和晚市似的, 自己家种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就随便拿出来卖。
这种生意一般不收税, 但是今天来逛市廛, 她突然发现有个小吏拎着秤在市廛里走来走去,惹得大家频频侧目, 似乎有点儿烦他, 但又不肯惹他。
“这人干嘛的?”她随口问了个摊主, 这位正在炸萝卜丸子, 色泽金黄,香气扑鼻, 李二路过这里就多看了几眼,正好她也好久没吃过炸素丸子了, 决定也来点。
摊主瞥了她一眼,又瞥了那个来回溜达的小吏一眼,“呵呵”了两声, “县令大人听说市廛有人缺斤少两,派了个督查过来呢,听说要是抓到哪个短了别人斤两, 最少也要罚一百钱!”
……可怕。
但考虑到自己天生不招人喜欢, 炸丸子称好准备递给她时, 她还真嘴欠问了一句,“这包丸子我拿去称称,没问题吧?”
听了这话,摊主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从锅里,又捞出来几个丸子,塞了进去!
“随你去称!”他粗声粗气地说道。
“我觉得这个县令还不错,”她小声跟李二说,“尤其是对我这种人,特别友好。”
说到这个,李二觉得也可以赶紧敲敲边鼓了,“以郎君的本事,只要略显出一点手段,难道这方圆几里的小城中还有什么人敢正视郎君吗?”
他说完之后小心地看了一眼少年的神色。
……陆悬鱼的注意力被一个豆腐摊吸引过去了。
“给我来两块,”她问,“我拌着吃也行吧?”
“……郎君?郎君?”李二狠下心,在她再接再厉,准备看下一个摊子时,给她拽到了路边,“郎君你看!”
虽说干了一天的工钱都被陆悬鱼拿走了,但是他口袋里还能摸出三十钱来递过去,那钱被他攥了许久,因此有些汗津津的。
陆悬鱼看了看钱,又看了看他,“这是什么钱?”
“有人打听郎君消息呢,这是收买小人用的……”他说,“依小人看,郎君纵使有心藏拙,在这平原城中,恐怕也是藏不住的。”
少年听过之后没什么反应,不担心,也不惊讶,那张脸看起来根本是不在意的,就只是随意地摆摆手,“没事,你自己留着吧。”
于是李二被这股巨大的感动包裹了全身,心里也涌动着暖洋洋的深情,只觉得他全心信任了郎君,郎君也给予了他全部的信任,甚至全然忘记了赵五其实给了他五十钱,另外那二十钱他藏在了鞋里,到现在还硌得有些脚疼……
夕阳西下,两个人拎了各种东西回来,守在窗前的大小萝莉立刻就跑出门来迎接。
“阿兄回来了!”这个是董白。
“郎君回来了!”这个是四娘。
嘴里不知道叽里咕噜在喊啥,反正挥着两只小爪子期待脸等待投喂的……这个是小郎。
“同心今天怎么样了?”将这一堆吃食递过去时,她问了一句。
“我看倒还好,听隔壁家的阿妪讲,有种偏方很对症,可以试一试……”
一天下来,似乎什么都很对劲,风平浪静,路上有闲人走过,在这户家门口驻足也没引起主人家的注意。
但那闲汉便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了,聊的话题特别俗,也特别易懂。
“你们可见到了?”闲汉甲开启了话题,“这城中竟然来了这样的小娘子!”
“就像画上的神女似的!”闲汉乙肯定了一句,但立刻又提出了难点,“这样的脸蛋,怕不是哪位贵人家的女儿?”
“你可听见了,她刚刚唤那黄口小儿为阿兄,家中无甚大人,她那兄长又只能出城去挖沟,显见没什么门路,你难道还以为她是什么世家贵女不成?”
“不错……看她布衣荆钗,怕也不过只是哪里逃难过来的贫女罢了。”
闲汉中有已娶妻的,但不耽误人家想勾三搭四的心;有尚未娶妻的,渴慕美色的脑子就更加蠢蠢欲动。这样妖娆的一张脸,当妻子确实轻浮了些,况且这女孩儿家境看着也清贫,没什么嫁妆可言,娶回家似乎不怎么划算。
但她家中既无尊长,在此处又无可倚靠之人,既然白日里没有男子守着,若是偷偷去勾搭一番,说不定略花几个钱就能上手呢?
小娘子那双秋水般的眼睛,羊脂玉一样的皮肤,还有那细柳般的腰肢,只要略想一想,立时浑身都躁动起来,可恨这家中还有两个男人,一时不能接近。
但这样的念头一起,想再打消可就不容易了。
董白自然不清楚还有人对她起了这样的念头,但凡安顿下来,她都很少出门,逃难这一路上,身边又有阿兄,极少有人不知死活地纠缠她,哪怕是向她表露过爱慕之意的王家三郎,在她拒绝之后,也再没敢来打扰她。
转过天的清晨,一家子用过朝食,阿兄同李二将家中水缸打满水后,便出城去上工了,四娘负责打扫卫生,她负责缝缝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