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堂屋时,韩攸宁已经平复了许多,时不时地抽噎两声,或打个嗝。
很是委屈可怜的样子。
赵承渊坐在一旁,看她这样子,觉得心疼又好笑。
原本这些时日看她一副沉静淡然的模样,说话一板一眼的,他还以为一年多不见,又经历了家中剧变,小丫头长大了。
现在看来,她不过是把真正的自己藏得严实,实则还是个娇气的小丫头。
铃儿借着送热茶的机会,进来看了看房内情形。
然后便拿着抹布东一下西一下擦着,磨磨蹭蹭不肯走了。
孤男寡女的,小姐身边总得有个人才是。
玉娘笑眯眯进来,“铃儿,厨房里忙不开,你来搭把手。”
铃儿道,“今日房里还没打扫呢。”
“马上该午膳了,总该有个轻重缓急,这里一会再打扫!”玉娘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拉着出了房门,一路低声数落着她。
赵承渊倒了一盏热茶,放到韩攸宁身前,“喝茶润润嗓子。”
方才哭得狠了,韩攸宁嗓子又紧又痛,连喝了两杯,嗓子方舒服了一些。
她忽而想起了从前,有些惭愧,“我每次只想着给你送包子送点心,却从没想过给你带茶水,也不知你是怎么咽下去的。”
她说话时时而会忘记用谦称和敬称,就似从前那般,亲昵自然,赵承渊注意到这一变化,颇为满意。
他笑道,“你小布包里不知要装多少东西,还要费力爬山,已经极不容易。我倒觉得你带的东西太多,该精简一二才是。”
她那小布包,犹如百宝箱,除了包子和点心,还有金疮药,佛经,话本子,小木鱼……委实是很杂。
她的理由很充分。
金疮药是怕他再受伤,需得随身备着。
而她好为人师,每日喜欢现学现卖,将玄智大师讲经的内容再转述给他,偏又记不齐全讲得颠三倒四,便就带着佛经稍作提醒。
而那个木鱼,是为了讲经时偶尔敲一下烘托气氛。
画本子,则是在觉得讲经枯燥乏味时,拿来调剂心情的。
到最后往往是,她坐在草地上敲木鱼玩,他则在一旁给她讲佛经,待得讲透彻了,她已经枕着他的腿睡着了。
草地上她的纱裙铺开着,小丫头小脸粉扑扑的,流着口水,娇憨可爱。
醒来后,她又叽叽喳喳说话,见他总是沉默,便就缠着他让他给念画本子。
如此五年下来,泓泰寺的佛经他几乎都已经了然于心,而心中无法抑制的戾气,随着佛法度化,慢慢被压制了下去。
又或许,度化他的不是佛法。
说起从前,韩攸宁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估计那时只一门心思想着玩,也没觉得累。”
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阳光温柔撒了进来,正照在二人身上,温暖了时光。
她在山上只有外祖母作陪,枯燥无聊的很,丝毫没有陈府的热闹,她便希望寻个玩伴。而和哥哥们差不多年纪的神仙哥哥,就成了她最喜欢的人。
每日带足了东西,悄悄溜出寺庙去山顶寻他,就成了她最快活的时候。
而她总能在山顶寻到他,也从没想过他住在哪里。
不过今年的六月,她在沧源山呆了一个月,每日去山顶寻他,却是没再见过他了。当时失落了许久,忽而明白,他并不是一直在那里的,或许只是个过客,恰好让她遇到了罢了。
“今年我去山顶寻了几次,也没寻到你。王爷今年六月可是恰好有事没得空?”韩攸宁问。
赵承渊缓缓喝了口茶,方看向她,“抱歉,是我失约了。”
韩攸宁笑了笑,“这也无妨。不过若是我小时候,王爷恐怕要哄一哄了。”
赵承渊淡笑了笑,“哄一哄是应该的。现在你若想让我哄,我却没好的办法。方才你哭成那个样子,我还是第一次尝到了手足无措的滋味。”
韩攸宁尴尬地喝了口茶。
赵承渊定定看着她,“以后不会了。”
他说得温柔,又格外的郑重,像是在承诺。
韩攸宁微怔了怔,方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失约之事,其实那只是默认的约定,也算不得失约吧。
她粲然一笑,轻轻点头,“嗯。”
外面传来叶常的声音,“王爷,已经午正了。”
也就是说,他已经来了一个多时辰了,该走了。
赵承渊道,“你去问问孙妈妈,午膳可是做好了。”
叶常似有刹那的迟疑,应声道,“是。”
韩攸宁倒以习惯了他的反客为主,且如今他算是她的哥哥,也做得了这里的主。
只是……
“王爷进了这定国公府的门,恐怕许多双眼睛就盯上了。你若在这里久留,恐要多些不必要的揣测出来。”
赵承渊神色泰然,“不必管他们,安心陪我吃顿饭便是。”
韩攸宁却还是替他担忧,不管是皇上还是赵宸,都是难以对付之人。若是引起他们警觉,恐怕赵承渊这一世的路,要走得更艰难些。
“王爷原无进京之意,此次大变动,定会有诸多随之而来的变数。不管是皇上还是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