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走近了,韩攸宁看清了,赵承渊的眼眸黑漆漆的,微抿着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秋风掠过他的眉眼,留下了一层凉。
身边的赵宸已经在行礼请安。
韩攸宁收起乱纷纷的心绪,走上前福礼,“小女见过王爷。”
赵承渊看了看面前一前一后行礼的二人,淡声道,“进去吧。”
他转身迈上台阶,进了大理寺的大门。
道两边的官员纷纷躬身行礼,大理寺卿和兵部尚书二人一左一右,一路微弓着身子,伸手引着赵承渊往里走。
几位陪审官员呼啦啦跟在后面。
大理寺少卿王少卿则跟在赵宸身边,唯恐太子因被冷落恼怒了,解释说,“晋王爷不常来,两位大人难免要带路解说一二。”
赵宸淡声道,“无妨。理所应当的。”
韩攸宁错后了一步,看着赵承渊和赵宸的背影,一个清绝,一个凌厉。两个都是有能耐在京城搅弄风云的人物,身份孰高孰低,或许在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答案。
她这一路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赵宸若是宫变那日被杀,那么,杀他的人是谁?
那日赵承渊一身血腥冲进太子府,他身上的血是太子府侍卫的,还是在皇宫里染上的?
如果赵宸是赵承渊杀的,那么,赵宸占着先知的优势,赵承渊岂不是很危险?
进审案的大堂后,赵宸引着韩攸宁到一旁的一个太师椅坐下,而同为证人的霍山,却是站在那里。
大理寺卿恭请着赵承渊坐到大堂主审旁的位置,亲自给上了提前备好的茶水,又解释了一番,“太子殿下负责此案,需他主审才行……”
赵承渊扫了眼为韩攸宁安排座椅茶水的赵宸,“本王旁听,这个位置正合适。”
大理寺卿笑应着是,与刑部尚书坐到了另一边副审的位置。
韩攸宁坐着,环视大堂。她正对面坐着的,是永平侯,还有襄平府知府胡文德。
永平侯目光锋利,紧盯着她。
韩攸宁并不躲避他的目光,坦然自若地看着他。
她准备了这么久,等的就是今日。
棒打落水狗。
赵宸已经在主审位子上端坐,让胡知府来陈述灭门案调查结果。
果然如前世一般,胡知府定性为土匪洗劫,又吹嘘了一通他带官兵剿匪的丰功伟绩。
永平侯,还有剿匪的驻军将领,则为他做了旁证。
其实这些都是大家知道了的,早有奏折在他们到达之前,事先呈到了皇上案头。
皇上其实要做的,不过是将事情走个过场。也不派人去襄平府核实,就直接按胡文德说的结了案,陈家产业则被掏空了充盈国库。
赵宸看向韩攸宁,“昭平县主,你是陈家女儿,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韩攸宁道,“我想问胡知府一个问题,捉贼捉赃,土匪洗劫的珠宝银两,可找到了?有多少?”
胡文德说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总共寻到两千多两银票……土匪人数众多,早就把赃物给分了,或变卖,或挥霍,却是不好寻回了。”
韩攸宁不由得失笑,“胡知府可知陈家家资几何?我此次出来,身上便带了六十多万两银票,这都是我的私房钱,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也见过的。我的五个长辈和六个兄长,手中的银子比起我的来只多不少,更别提那数不清的珠宝首饰,还有古玩字画了。这么多银子珍宝,那土匪只有百余人,想这么快挥霍光了怕是不容易。”
她笑问,“却不知这些财宝去了哪里?”
韩攸宁此言一出,大堂里是一片吸气声。
陈家这么有钱!
难怪当年能养得起二十万大军!
官员们再看向胡知府和永平侯时,那目光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永平侯,养了个女儿贪墨大嫂嫁妆,他还帮着一起花,有这个先例在前,陈府巨额财宝的去向呼之欲出!
胡文德暗骂,他也想知道这些财宝去了哪里!
他一副威严长辈的样子,带着些不悦,“陈大小姐,你平日里还喊本官一声世伯,该知道本官为人。那些匪寇,是永平侯和本官带领官兵寻着蛛丝马迹寻过去的,定然不会有错。”
“胡知府好大的官威。”
赵承渊喝着茶水,漫声道,“昭平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是皇室女儿才有的封号。若论规矩,你还要给她磕头请安,你倒在这里教训起她来了。”
胡知府慌忙跪下认罪,“王爷恕罪!县主恕罪!是下官一时糊涂,忘了身份……”
他的确是一时忘了身份。他在襄平府是最大,天高皇帝远的,他就是土皇帝。大家都敬重巴结着他,陈家每年每月更是给着孝敬,在他眼里一直没把陈家当回事。
赵承渊淡声道,“如今既知道了规矩,便跪在那里回话吧。”
胡知府怔在了原地,跪在这里,岂不是成了犯人了?
众位官员也是面面相觑,所以说,今日审的是胡知府?
或者,再加个永平侯?
韩攸宁唇角微扬,笑眼看向赵承渊。
他这一句“跪地回话”,算是匝实了胡知府的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