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因为兄长的缘故,赵宁修对当今圣上有那么几分说不清的怨恨,可他毕竟从小学的是天地君亲师的儒家思想,敬天法祖、孝亲顺长、忠君爱国、尊师重教这一套,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更不用说,妄加揣测帝王命数乃是大不敬,赵宁修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了。
相比之下,苏锦绣这个接受的是现代社会教育的人,可就不讲究那么多,十分直白的问道:“为什么?”
是被刺客得手了?还是谁给投毒了?
或者是二皇子想谋权篡位,对亲爹下了毒手?
一瞬间,苏锦绣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猜测,毕竟她看过的古装剧中,皇帝的死法还真是千奇百怪。
赵宁修从赵含章那里听说了一些内情,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才小声同他说,“是丹药。”
对啊,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苏锦绣恍然大悟,历史上吃药把自己给吃死的皇帝可不在少数,别的不说,大名鼎鼎的秦始皇汉武帝都曾迷恋方术,还派人寻求丹药,唐太宗也是因为服食丹药而病逝,更不用说明朝大名鼎鼎的红丸案。
“怎么?皇帝老儿也想长生不老?”
赵宁修急忙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可不能这么称呼皇帝,小心被人听到了。”
说罢,又才问她,“嫂子是如何得知的?”
“这还用别人说吗?猜都猜到了。”
建和帝不会平白无故吃丹药玩,还把自己吃的命都快没了,那就只有这一个答案。
这年头炼制丹药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寻常人想吃还吃不到,不过大多数人也都只抱着养身子的想法,唯有天潢贵胄,特别是坐在龙椅上的人,一个个的极为信奉黄老之术,想要谋求长生之法。
“那他还有多久可活?”苏锦绣问。
这赵宁修哪里知道,他无官无职,秀才说起来好听,可那是在平川县,这里是京城,一个牌匾掉下来砸着人了,十个里头有九个,不是自己个儿就有官职在身,就是家里头有当官的。他这样的身份,普通至极,能够知道皇帝的一些近况,还都是从赵含章那里听到的。
“这个大哥没说。”赵宁修摇头,“嫂子问这个做什么?”
苏锦绣倒也坦率,径直道,“定国公是太子的舅舅,你大哥要给他们家平反,说白了也就是要支持太子上位,可这平反之事却不能由太子来做。”
这其中的道理,早先赵含章与她说过一些,若是太子在明面上插手了这件事,抑或着在与二皇子的争斗中占据上风,登基之后才给陆家洗刷冤屈,那边都不能算作成功平反。
如果太子真这么做了,旁人不会管真相到底是什么,定国公府究竟是不是冤枉的,只会觉得他是为了给自己的亲舅舅翻案。
不仅如此,而且因为定国公府一案是建和帝在位时御笔朱批的铁案,太子殿下作为儿子翻老子的旧账,也算得上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史书里自然会记上一笔。
赵宁修年纪虽小,对朝廷之事懂得也不算多,可毕竟早先他在京城生活了有半年时间,又在书本中读过这样的道理,苏锦绣只点拨了两句,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关卡。
少年蹙着眉,“听说皇帝已经连续五日没有早朝了,想来病情凶险的很,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哥哥他们……怕是等不了了。”
这些就不关苏锦绣的事儿了。别说她压根不想掺和,就算是想,也无能为力。
“你若是这两天再去看你大哥,便跟他说,我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京城,待他的事情了了,我就把馨儿交还给他,之后便桥归桥路归路。”目前的情况,苏锦绣唯一能为赵含章做的,就是不去打搅他。
然而,她这一番话落在赵宁修耳中,听起来便有几分哀怨了。
什么叫桥归桥路归路?嫂子和大哥……是不可能,也不能够走到这一步的。
可赵宁修也没法子,他先前去见赵含章时,同他提说过郑夫人郑老爷有意撮合郑墨岩和苏锦绣的事儿,可自家大哥当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弄得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嫂子,我……”
赵宁修一张嘴,苏锦绣就知道他想说什么,适时地阻止了他那些宽慰人的话,笑了笑说,“他们当官的事儿,就让当官的去烦恼吧,我可不管。我去厨房看看,今儿晌午给咱们炖猪蹄吃。”
在外头吃了几天饭,苏锦绣到底还是更喜欢自己做,李叔的宅子虽小,却五脏俱全,厨房之前虽然不怎么用,但器具却都是有的,她和宋宋佳雯打扫了一番,在街上采买了不少吃食,已经做了两顿饭了。
宋佳雯领着馨儿去给赵含章找金疮药,小丫头知道自己兄长受伤了担心得不得了,找出了苏锦绣包袱里的白玉瓷瓶儿还不算完,非得要让宋佳雯帮她铺纸磨墨,她要给大哥写信。
馨儿是背过三字经千字文的,字认得不少,可写信到底不连贯,错别字常有,宋佳雯就在一边耐心地教她。
她一手捉着小馨儿拿笔的手,教她一笔一划的写字。
少女知道赵宁修和苏锦绣有话要说,也不急着回堂屋,直到听到苏锦绣穿过堂前走到厨房的脚步声,才松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