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县有个习俗,成亲之后的新人要带着礼物去那些登门贺喜随了份子的亲戚朋友家里拜访,也就是俗称的上门谢呈。
日子一般在女方三朝回门之后。当然,这谢礼是没有回门礼那般贵重的,一般也就是自家攒的鸡蛋,晒的菜干之类的东西,乡下人家都不富裕,只是有那么个意思在罢了。
李家是酿酒卖酒的,准备的礼物当然是酒。
是以,苏锦绣好不容易忘了自己在李淮南的成亲当日喝大了这事儿,就看着这位表弟领着新妇,提着两坛子酒来了她家。
“表姐。”许是这几日已经逐渐适应了已婚身份,林晓蕊也慢慢摆脱了羞怯,恢复了往昔率真的性格,主动同她打起招呼。
苏锦绣笑着将人迎进来。
几人刚落座,林晓蕊就唤馨儿到她身边去,从身上的背包中取出一块油纸包着的糖糕来,“刚在街上买的,还热乎着呢,知道你喜欢,快拿着吃吧。”
馨儿这个小人精儿,生怕苏锦绣不让自己吃甜食,于是问都没问她的意见,就喜滋滋地接过来,还扭过头扬起笑脸同她说,“我只吃一点点,不会牙疼的。”
“我又没拦着,吃吧。”苏锦绣笑,“吃完了记得漱口,晚上再好好刷牙就是了。”
小馨儿对刷牙这事儿实在说不上喜欢,每次早晚被苏锦绣督促着的时候都皱着小脸儿,这会儿却好像没当回事似的,喜滋滋地一口答应了下来,立刻就捧着那糖糕咬了一口。
小丫头吃得津津有味,嘴角全都是糖糕的碎屑,林晓蕊取出一块帕子来替她擦嘴,笑着说,“慢点吃,你要是觉得好吃,下回我再给你买。”
仔细说起来,小馨儿当真是讨喜,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能不由自主地想要宠着她,苏锦绣苏淮北姐弟如此,李淮南和林晓蕊两口子亦是如此,更不用说那些本来就喜欢小孩子的长辈们了。
几人说了会儿话,苏锦绣才晓得,光是七八两个月份,小麦饮便给李家酒坊带来了不少生意。
“起先是按着你的法子,让镇子上的邻居免费品尝,一人一碗,当时就有人喝了之后觉着解暑买了一整坛子。这小麦饮做法简单容易出酒,价钱上要比烧酒便宜不少,没过几天,镇子上有一大半的人都买了。”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
正所谓秋高气爽的时节,对于大多数乡下人来说,这时候刚刚过了麦收时节,打下来不少粮食,手里头还算宽裕,花上几文钱买上一些酒也使得。更何况其中还有中秋这么个节日,一家人坐在一处,赏月吃酒,何不快哉。
李家酒坊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也难怪李老太爷和李平川有意想要将酒坊交给李淮南他爹,谁让人家有苏锦绣这么一个侄女,能帮着出各种新奇的主意。
“那你的意思是,往后不走镖了?就专心跟着你爹学习酿酒?”
苏锦绣可还记得,李淮南有多喜欢练武这件事,之前赵含章在他面前露了一手,都被他天天缠着求指点呢,他当真能舍下?
“是有这么个打算。”李淮南没藏着掖着,直面回答了她的问题,“曾叔祖父和爷爷的意思,是打算把酒坊交给我爹,估摸着用不了就得宣布这事儿了。酒坊事多,我爹就我一个孩子,我不帮着谁帮着。再说,这是家传的手艺,不能丢了。”
“你这理由倒是一套一套的。”他成亲那日,苏锦绣见李家其他几房的态度,隐隐有所察觉,这会儿才算是从李淮南口中正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不由好奇道,“你那几个叔叔伯伯就答应了?还有晓蕊,也同意你辞了镖局的活计给自家酒坊干活吗?”
在镖局当趟子手可跟在自家酒坊打工不一样,前者每月有固定的工钱,而且全都是进了自己的口袋,如今李淮南成了亲,苏玉儿和李老七自是不会要他的钱,顶多给些家用,可在酒坊干活就不成了,工钱怎么算?算多少?几时发?发多少?这桩桩件件都是问题。发多了,其他人肯定不乐意,可要是发少了,李淮南又何必呢。
李淮南与林晓蕊小夫妻俩听到她的担忧之后相视一笑。
“表姐,咱们家的酒坊别看人不算多,可每个人每个月领多少钱都是有定数的。这规矩还是我太爷爷那一代定下来的。”
听李淮南细说之后,苏锦绣才知道,原来李家人在李家酒坊干活,也和普通的伙计一样按月发工钱,且每个月发多少工钱,不看你是谁的儿子或是谁的徒弟,只看你的酿酒技术如何以及能不能酿出新口味的酒水。酒坊的当家人会根据这些情况,为每个人评估出一个相应的等级,级别分为甲乙丙丁四等,每个等级又分了上中下,所有人都是按级别领钱的。
“比如像我爹,先前爷爷给的级别只是甲等下,可自从做出来的小麦饮大受欢迎之后,一下子跨到了甲等上。”李淮南笑呵呵,“就连我爷爷自己,也只是甲等中呢。”
当然,这也有李平川自从成为酒坊的当家人之后便没有更改过自己等级的原因。
封建社会虽说等级森严,可这等级之中,也逐渐演变出一套秩序,大到文武百官的品级,科举进士的排名,小到贵族府邸中丫鬟仆役的等级,又或是如李家酒坊这般。
苏锦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