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绣愕然。
这宋知姚说起来也是大家出身,好赖也是念过书的,不知恩图报也便罢了,居然还敢反咬她一口?
宋知姚如今身上还往下淌着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泫然欲泣的模样霎时可怜,恰好此时一阵江风吹过,她瘦弱的身板忍不住抖了抖,瞧者还真怪让人心疼的。
可韩文恒下意识地便没有相信她的话,“这话可不敢胡说,知姚表妹,我知道你失足落了水神志不清,但也不能说……不能说是苏娘子推了你,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他与苏锦绣也算熟识,对方能够在含章兄中毒残疾之时不离不弃地照料,一手撑起整个家,足见其良善,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做出推人下水这件事。
宋知姚对自己的这位表兄也算了解,看他神色便已经猜到他心中所想,顿时愤懑不已,眼泪簌簌而下,“恒表哥,你不信我。”
她声如蚊蝇,细细小小的,偏又饱含着百转千回的哀愁之绪,任谁见了这样的美人落泪,都会忍不住安慰一番。
可宋知姚的表现无疑是演给了瞎子,且不说韩文恒对她平时是个什么性格了然于心,根本不为所动,只说赵含章,自始至终也只是扫了她一眼,目光便一直落在苏锦绣的身上,约莫是看到她身上有水迹,最终还是没忍住,走过去关切道,“你没事儿吧?”
“落水的又不是我,能有什么事儿?”苏锦绣心情不大畅快,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冷冷的,“若是知道她是这个德性,我刚才根本就不会救……”
苏锦绣想说自己如果早知道宋知姚要来上这么一出,方才根本不会救她,可话都说了一半,还是止住了,她救人的时候,可没想过那么多,无论落水的人是谁,都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又何必因为对方的行径而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呢。
“就是她推我下去的!”
宋知姚没想到,自己说得话不仅没有人相信,甚至到现在自己心心念念的含章哥哥都没有关心自己一句,反倒跑去问苏锦绣那个女人,她心中怒气满满,说起话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甚至还一连重复了三遍,理直气壮到若不是苏锦绣就是当事人,恐怕会直接信了她的话。
“宋姑娘,你口口声声说我推了你下水,可有什么证据?”苏锦绣冷笑一声问道。
如今宋知姚一口咬准了自己推她下水,无非是因为当时起了逆风,船工们都在另一边忙着调整帆与舵,无暇留意她们的情况,而本来在宋知姚身边伺候的小丫鬟,也因为她要和自己说的那些话不便被人听到,而被她支开了。
无人看见,自然也无人替苏锦绣作证。
苏锦绣问出这句话,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既然当时除了她们没有其他人在场,那么自然也没有人能证明是她推了宋知姚。
“我都落水了啊,这还不算证据吗?”宋知姚说,“我又不会游泳,这江面这么宽,水也不知道有多深,难不成还是我自己跳进去,拼着自己的一条命不要,只为了诬陷你吗?”
“这可说不好。”苏锦绣面无表情,冷声道,“难不成你落了水,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
典型的我弱我有理,苏锦绣可见不得这种人。紧接着便说道,“那街上的乞丐比你更可怜,他若是逢人便说你抢了他的东西,这事儿就是真的吗?”
“我……你……”宋知姚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身上连张帕子都没有,只能掩着面,眼珠子却在自己的手掌指缝间转了转,突然看到苏锦绣破了的半截衣袖,立刻便止住了哭声,“谁说我没有证据,你的袖子就是证据。”
她站起身,走到甲板边缘,指着地上的一滩水迹说,将韩文恒与赵含章唤道附近,解释道,“刚才我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我不过说了你两句乡野出身,你就恼羞成怒要推我下水,情急之下我只能抓住了你的衣袖,所以……所以你的袖子才会断了半截。”
宋知姚越说,越觉得这真的是一个完美的证据,心中得意极了,甚至都有些维持不住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
苏锦绣也跟了过来,听到她的话,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因为没有衣袖遮挡而露出的半截藕臂,嗤笑一声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是左手推了你,还是右手推了你?”
宋知姚本就是胡编乱造的理由,哪里敢应答,说得越多错的越多,她可不想露馅儿,于是只能委屈巴巴地摇了摇头,“我当时光顾着害怕了,哪里还能记得清这个。”
“宋姑娘,当时甲板上除了你我,还有馨儿在场,不然我把她叫过来,听听她怎么说。”苏锦绣又道。
宋知姚怎么可能同意,说,“你是馨儿的嫂子,她平日里最喜欢你,连理都不带理我的,肯定是向着你的,又怎么可能替我说话。”
苏锦绣长叹一声,机会她给过了,可惜宋知姚到现在都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她笑了一声,说道,“宋姑娘,虽然你我今日坐了同一条船,可毕竟只有几面之缘,我的脾气秉性你或许不清楚,可你的恒表兄与含章哥哥一清二楚。我苏锦绣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不敢说自己是大丈夫,可也绝对敢说一句无愧于天地良心。”
宋知姚看她神色认真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