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
阳光从破了洞的窗户照进来,唤醒了沉睡中的女人。
苏锦绣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胳膊没有如预想的那样拍打在柔软的被子上,反而是更加硬挺温热的感觉,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晚上是在苏家睡得,因为家里没有更多的房间,也因为在旁人眼里她和赵含章就是一对夫妻,所以理所应当的,她又和这个男人睡了同一张床。而且因为床太小,两个人睡着有点挤,又或者是换了地方有些不习惯,她翻来覆去到半夜才睡着。
这个意识让苏锦绣一下子醒了,她立刻坐起身,发现自己刚才打到的是赵含章露在外面的胳膊,不得不说,这男人胳膊的肌肉线条十分流畅,既没有很壮实的感觉,同时又会让人觉得这个人绝不瘦弱,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增一分嫌多,减一分鲜少,当真是恰到好处。
她盯着男人的胳臂看了许久,又想到自己曾经似乎还见过他的腹肌,不过兴许是因为中毒之后只能一直坐着或者躺着,他没有传说中的八块腹肌,但线条也很明显,特别是洗澡水洒在上面的时候,配着他那张脸上的冷淡表情,有种别样禁欲的美感。
想着想着,她脸红了。
“想什么呢?”赵含章向来醒得早,今天也不例外,他看着锦绣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脸蛋红扑扑的坐在床上发愣,是寻常轻易见不到的模样,竟莫名觉得有些可
爱。
苏锦绣冷不丁听到这话,心底一慌,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下床,一边穿鞋,一边背对着他说,“我昨晚做了个梦,刚才在想梦里的事情。”
这话也不算胡诌,她昨天晚上当真是做了个梦,梦到了自己父母去世那天的情景,但这一次,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坐在冰冷苍白的医院走廊里,等待着手术灯灭之后,医生下达的死亡通知,她还梦到了赵含章,这个男人坐着轮椅靠在医院的不锈钢椅子旁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她好像在睡梦之中感觉到了温暖,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偶尔梦到父母时的惊慌失措。
穿越之后的日子,她过得忙碌、踏实且安心,这应该就是爸爸妈妈所期望的她可以开启的新生活吧。
同赵含章确认他能够独自下床之后,苏锦绣随意拢了拢头发,去院子里洗漱。
苏家不大的院子里已经有人了,是万雪琴在洗衣服。
她坐在一张小杌子上,木盆上放了个搓衣板,手中正在搓洗的衣服是苏老三昨天吐了血换下来的那一身。
万雪琴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一身,眼底挂着青黑,想来是一晚上没睡。
母女俩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苏锦绣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要不是苏老三挨了那一棍,她甚至都不见得会到原主父母家里走这一遭。
万雪琴心底是有些怨的,若不是女儿非得去苏宝生家帮赵秀秀要嫁
妆,她爹也不会拖着病身子赶过去,最后遭了灾。可她又清楚的明白,这事儿怪不到女儿身上。心底的纠结、犹豫、茫然,让她感觉嘴里都是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娘你大清早的洗什么衣服啊,在屋里都听到你搓衣板的声儿了。”苏淮北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打破了小院里的宁静,“你俩在这儿干嘛呢,干瞪眼吗?”
苏锦绣觉得,若是赵含章腿好了,势必要让他好好揍一下这小子,教教他什么叫做好好说话。
“你们俩去洗脸吧,饭我都煮好了,在锅里热着呢,等吃完饭我和淮北一起去纸扎铺,你去找小六,让他送你和女婿回家去。”万雪琴说完这话,继续低下头搓洗手里的衣服,三两下之后将其浸在水中清洗,然后又开始拧干水分,一连串的动作麻利极了,可苏锦绣知道,她一大早烧饭洗衣,此刻又说这样的话,都是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彷徨不安。
苏淮北可不会想那么多,皱着眉说,“咱不是要借六哥家的牛车拉棺材吗?你让他送我姐回去,那咱用啥?”
说完又回过神,“不行,你们咋就安排上我了,我不去,我姐闲着也是闲着,你让她跟你去。”
他这句话将心理濒临崩溃的万雪琴给瞬间点燃了。
妇人扔下手里拧到一半的衣服,盆里溅起水花,却挡不住她如泣如诉的声音。
“苏淮北,你爹马上要死了,你还不
懂一点事儿吗?你晓得我为什么让你姐回去,就是怕你……怕你这个混账东西觉得有她在前头顶着,有我这个当娘的给你操着心,你就什么事儿都不用管,你是爹生娘养的,不是老天爷降了道雷劈出来的,你吃的是我做的饭,穿的是我做的衣,花用是你爹的血汗钱,长这么大我让你做过什么?地里的活儿你不想干,行,我和你爹你姐一块儿做,外头闯了祸,你爹给人赔笑脸,我给人说好话,就连你姐,也替你道过多少回歉,你不学无术也没关系,你爹就知道自己要死了,还留着你姐的彩礼钱打算给你娶媳妇,可是你呢?只不过是让你去拉个棺材,是要你命了还是费你什么事了?你倒是告诉我……”
万雪琴和大多数女人一样,恪守着三从四德,在她眼里,苏老三是自己现在的依靠,将来老了就得靠儿子了,再加上女儿平时又贴心又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