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宝生娶媳妇没少花钱吧,这聘礼、办婚事都得钱,他要是和离或休妻,那这钱不就等于打水漂了吗?再说,马桂芳他们家有钱啊,又只有秀秀这一个女儿,当初嫁女时,给秀秀的嫁妆那是咱们泉水村独一份的,苏家不说穷吧,可他们家的骡子、还有几亩田地,那都是拿秀秀的嫁妆给置办的,要是两人撕破脸分开,他们一毛钱的便宜也占不着。”李春花感慨,“若是秀秀是个穷的苦的,照苏宝生母子那求子心切的样儿,怕是早就被赶出门去了。”
“我不明白,既然只有这一个女儿,又给了那么多的嫁妆,我大伯母他们也是疼这个女儿的吧,怎么能放着她在婆家受苦而不管呢?”
“这疼女儿归疼女儿,可要是秀秀真被苏家给休弃了回了娘家,那马桂芳他们家老大媳妇能答应?他们家老二也没娶媳妇呢,有一个被休弃的女儿,一家子的亲事都艰难,再说,她回来住哪儿?老二赵有水娶媳妇得拾掇出地方住吧,他们老大赵有田和张珠花这成亲也一年有余了,这生了娃娃也得有地吧……”
经过春花婶子的一番细细解释,苏锦绣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古代女子的命运总是那样艰难,父母、丈夫、兄长都将女子视作累赘,她无人可依,所以受了多大的苦,也得自己咽下去。
“瞧着吧,不出三天,苏家就会来接人,到时候赵秀秀铁定得
跟着回去。”
还真叫春花婶子给料准了,隔天晌午,苏锦绣就发现隔壁院里来客人了。
隔着院墙她本是不知晓的,可谁让隔壁的吵嚷声太大了,马桂芳扯着嗓子在那骂,“苏宝生你还有脸来,哪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我好好的女儿,瞧都给打成什么样了!”
“不成!说什么都得认个错,我才能让秀秀跟你回去!”
“休妻?你敢!”
“是!这点就当是我们赵家对不住你,可你好歹也和秀秀做了几年夫妻,一夜夫妻百日恩,实在不成也能从你叔伯兄弟家过继……”
大约是苏宝生用休妻威胁,马桂芳的声音渐渐小了,可见她闹归闹,自始至终根本没有想过接女儿回家。
令苏锦绣意外的是,赵秀秀走之前,竟叩响了她家的院门。
女子衣衫整洁,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一看便是收拾过了,只是脸色发白,眼眶红肿,是怎么遮也遮不住的,不知背地里哭了多少回。
苏锦绣也第一次见到了苏宝生,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看起来不像是会打老婆的人,听春花婶子说两人刚成亲那会儿也是柔情蜜意的,每个月苏宝生都会陪着赵秀秀回娘家,可时日一久,就变了。
说起来两人还是本家,只是苏宝生年长几岁,不甚熟悉罢了。
“嫂子,我要走了。”赵秀秀勉力笑了笑,将手中的东西递过来,“明日就是端午了,咱们泉水村的习俗,要佩五彩绳
祈福,这是我在家里找丝线打的络子,不值当什么钱,给嫂子和馨儿玩吧,图个吉祥。”
赵秀秀显然是个手极巧的人,这络子打的又好看又利落,没有一个难看的线头露在外边。
苏锦绣在布艺店里瞧见过那买的络子,是给小姑娘用来装糖果和零花钱的,但多是单一的颜色,赵秀秀给的这个,是用五色丝线编成的,亮眼极了。
“那我就收下了。”苏锦绣笑了笑,收下了东西,也收下了这份善意。
赵秀秀哎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苏锦绣望着她的背影,看着那沉重的步伐,终是说了句:“秀秀,无论老天爷出了什么难题,日子过成什么样,终归还是要靠自己。”
赵秀秀固然命苦,可古代如同她一样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她们想要摆脱这样的困境,首先得自己立起来才行。论到底,她与赵秀秀才见过这么一两回,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晚间,苏锦绣与赵含章提起了这事儿。
“你说,我这话是不是显得太冷漠无情了些。”
“可是很有道理。”赵含章一边擦头发上的水一边说,“你刚嫁过来那会儿,咱们家日子不难吗?可不就靠着你日子才好起来的吗?”
苏锦绣一听这话笑了,说,“你可不知道,现在村里都怎么说你的,命好娶了个能干的媳妇,软饭吃得还挺乐呵。”
“吃软饭?”赵含章脸上仍满是笑意,一点也不在意这个评价,
“他们那是嫉妒,嫉妒我有个聪明能干的娘子。”
苏锦绣见惯了他正经的模样,这玩笑话明明是她先起的头,赵含章一回嘴,她却先受不住了,连忙改了话头,“行了,我不跟你贫,说正经的,今天赵秀秀来倒是提醒我了,明天端午,咱们一家子去县城逛逛吧。”
她嫁到赵家这几个月,去县城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可家里其他人,赵宁修起初还同她去过几次,是担心她被骗或者卷了家里的钱跑了,可后来就不跟了,留在家里干活,赵含章行动不变,好像对进城这事儿也不怎么感兴趣,她便没问过,馨儿就更不用说了,年纪小,她怕看顾不过来丢了孩子,从来没带她去过,可小家伙儿对城里感兴趣的很,每次回来都缠着问她有没有好吃的好玩的,她便想,不如趁着端午佳节带孩子去县城里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