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是老闺女苏福娘。
性子泼辣的很,做事干脆利索,别看才十四岁,家里家外跑腿儿的事情都是她来。
为了贴补家用,三个媳妇儿都做绣活儿,苏福娘绣活手艺不太好,可去绣庄拿活儿回来,再去交活儿的事儿,她做的那叫一个顺妥。
一大早出门去青牛县的绣庄交货,听着这语调就是又多得了赏钱。
看到陈瑜,苏福娘一溜小跑的过来抱着陈瑜的胳膊:“娘,给。”
沉甸甸的钱袋落到陈瑜的手里,苏福娘得意洋洋的说:“管事的还多给我十文钱,夸咱们家人的手艺好呢。”
“一会儿把钱分开,谁做的活儿钱就给谁,赏钱给你。”陈瑜说。
苏福娘皱眉:“娘,家里咋了?你咋这么说话?”
“没事。”陈瑜说着弯腰抱起来苏玉暖:“福娘,去接谦修他们回来,说是去挖野菜了,一小天没回来了。”
苏福娘深吸一口气,狐疑的看了眼苏世明屋子这边,点头:“行,娘,我先去。”
风风火火的苏福娘提着篮子就出去了。
苏竹隐抿了抿嘴角,他也想跟着小姑去挖野菜,只是娘不准,怕过了病气给谦修他们,苏竹隐上午就是偷偷去挖野菜,才被四叔给抓走的,这话他不敢说。
李氏从屋子里出来:“娘,您先吃口饭吧,这都下半晌了。”
“我不饿,等会儿我去看看你三嫂。”陈瑜放下怀里乖顺的苏玉暖,牵着她的手进屋,苏竹隐紧张的跟在后面。
炕上,崔氏已经缓过来不少了,靠在墙上看着进门的陈瑜和两个孩子,嘴角颤抖着掉眼泪了:“娘,亏着您救了我一命。”
“不说那些。”陈瑜看着旁边放着的大碗里有几块肉,皱眉:“你这是想给孩子留?”
崔氏叹了口气,她这个当娘的吃鸡肉喝鸡汤,哪里能忘了还有孩子呢?
陈瑜坐在床边:“你这病得小心着点儿,会过人不假,特别是孩子都小,再者你多吃点儿好的,身体好了病也好了,之后长远着日子能疼孩子呢,不在这一时一刻上。”
“娘,我拖累了三郎和俩孩子,我心里过意不去。”崔氏说着低下了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衣襟上。
陈瑜拉过来崔氏的手。
崔氏想要躲开,但身上没力气,紧张的说:“娘,我的病……。”
“你的病能治好,你也没拖累谁,如果你自己不盼着自己好,三郎才二十多岁,你就琢磨琢磨他能不能为你守着吧?守不住就要续弦,你这俩孩子落在后娘手里,能活成啥样?”陈瑜拍了拍崔氏的手:“我呢,给你交个底儿,这病,一定能好,你得配合我才行。”
崔氏打从得了这毛病就不敢想能好,她觉得最多就是熬日子,让她放心不下的也正是两个孩子,听陈瑜这么说,心里就腾起来了愤怒和不甘。
人心都是肉长的,再绵软的脾气也能看清楚好歹,丈夫眼里除了那些书之外,哪里装得下自己和孩子?真要是自己死了,孩子就没活路了。
“娘,我想活!”崔氏眼神湛湛冒光的看着陈瑜。
陈瑜点头:“那就把东西吃光,回头给你吃啥你吃啥,多了不说,半年治好你。”
“娘,以前咋不见您有这样的本事?”崔氏也不是傻子,婆婆以前刻薄的很,磋磨人有一手,啥时候也没见过开药用针的本事啊。
陈瑜一噎,微微眯起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死过一回的人,会些本事有什么奇怪的?你年纪小,见识少罢了。”
崔氏:“……!!!”
傍晚的时候苏世安带着两个弟弟回来了,还提着药。
陈瑜打开看了一眼竟全都对上了,有些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三个儿子。
“娘,老六脑瓜灵光的很,都记着呢。”苏世安把钱袋放在陈瑜面前:“那些个书卖了三本,剩下的都提回来了。”
陈瑜拿了钱袋子打开,拿出来三串铜板后,里面还有两块散碎的银子,不禁皱眉:“这是卖了多少钱?”
自己一个现代人哪里会使银子?再者这银子大块不成型,小块的更不用说了,指甲盖儿大,谁知道是多少?
“一共五两银子,买药花了一两半,剩下的都在里面,三两二钱银子和三百个铜钱。”苏世安一板一眼的报账。
陈瑜把铜板放在一边,拿了最小的一块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长年摆弄中药的人,一钱两钱的份量拿捏得还是很准的,心里有数就把钱都收了起来。
一大家子坐下来吃饭,陈瑜带着几个儿子一桌,野菜粥和野菜蒸饼子,还有一些野菜腌的咸菜,能管饱吃。
郑氏带着福娘、老五媳妇儿和五个孩子坐一桌,两个孩子一个蒸饼子,一人一碗粥,也亏着最大的孙子才十岁,怎么说也能吃个大半饱吧。
咬了一口蒸饼子,陈瑜想哭。
这可不是忆苦思甜的赶时髦,而是日复一日的过日子,能吃上蒸饼子和野菜粥也得感谢后面的老君山上野菜多,不然一家子就只能和糊子粥,糠皮都舍不得扔做成稀拉拉的粥果腹。
“月娥啊。”陈瑜出声。
郑氏赶紧放下筷子过来:“娘,啥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