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晨的薄雾中展露出身形的船队,声势比上次单船出击后归航的黑船声势浩大了很多。
打头的三艘黑船虽然依旧是一番战损涂装的样子,不过船帆上面的破洞和船体上的箭支都被简单地修补过了,只留下一道道很有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在上面。
几艘雇佣军的大大小小的船只排了长长的一溜,在乍起的江风中摇摇晃晃地跟了过来,看船上挺胸凸肚着挺立着的一帮雇佣兵的样子,豪横得不行。
听到消息的李重润自然要到港口迎接这些凯旋的弟兄们,虽然在李重润看来,虽然自己寻了一个替日本王女复国这种鬼扯的理由,跑去别的国家打仗这种事情,本质上就是一场很见不得人的资源掠夺战争,或者更直接一点来说就是去抢劫。
和后世的漂亮国为了石油发动的战争没有任何区别。
实在不值得这般夸耀。
只不过在唐人那朴素的民族主义眼光看来,这次黑船东征,无异于当年商王武丁伐鬼方这种开疆拓土的功绩,足以大祭祖先以慰神明了。
当然,让扬州上上下下热血沸腾的肯定不只是打了胜仗的缘故,太平洋公司前前后后在扬州众筹了这么多天,扬州虽然算不上人人都是股东,不过绝大多数人都跟这只船队扯上些关系了。
尤其是隐约有提前探知了消息的灵通人士在酒肆勾栏等地大大地宣扬了一下这次的收获是何等的丰盛的时候,各路参了股的牛鬼蛇神便彻底疯狂了起来。
上元节的装饰被人们重新的张罗了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响器班子瞬间就围满了扬州港的周边,秦王破阵乐这种朝廷专用的迎接凯旋的曲子是没能用的,不过各种喜庆的曲子还是被吹得天响,等到李重润的马车晃悠到码头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误闯了什么豪门大户的结婚现场一般。
作为股东之一,刺史韦公自然也都已经到了,正在码头前面在一群身着锦袍的富商簇拥中笑呵呵地看着船队靠港。
见到一队身着灰布棉袍的厂卫军排开了围观的众人,韦公知道是李重润来了,连忙带着众人前来迎接。
婉拒了众人要李重润发表些什么重要讲话的邀请,李重润跟前来贺喜的一众富商客套了几句之后,就跟韦公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看着船队缓缓地往特意腾空的码头上靠了过来。
三艘黑船犹如忠心的护卫一般在码头处排成了一个品字形,犹如护雏的母鸡般围护着几艘大肚子楼船,让后面的几艘大肚子楼船先行靠港。
第一个靠港的楼船跳板伸下来的时候,满场的响器班子在众人的指挥下静寂了下来。
紧跟在绑缆绳的船夫的身影之后,一个摆满了牌位的小船首先被抬了下来。
这是跑船人的风俗,表示死者为大的意思。
扬州海商虽然不多,奈何在这世道跑船出海这事情着实有些看命,且不说各路海盗飓风之类的人祸天灾,单单是在船上一不留神,被固定吃满了风的船帆的缆绳拦腰抽那么一下,就足以安排乡亲们吃席了。
所以大家对于接船这种场景应付得很是熟稔,不用刻意指挥,现场好多响器班子就响起了接灵的曲子。
曲子悲壮而又悠扬,裹着清风直上九霄,像是为远航的归人扫清升天的去路一般,竟然驱散了笼罩着江面的薄雾,露出一片湛蓝的天空出来。
场面有些压抑,李重润和韦公作为乡党的代表祭了酒,又在一个披红挂绿的神棍的带领下行了礼,目送着许多牌位被披麻戴孝的家人迎回去,假模假样地掬了一把眼泪,场面才迎来今天大家汇聚到这里的重点来。
分赃大会。
码头旁边的仓库早就已经腾空了一大片出来,就等着满载的货物填满这比海沟还要深邃的人心。
方才肃穆的曲子不知何时已经转换成了振奋人心的鼓声,一声声催动着人群越发地往卸货的码头出涌了过来。
只不过见到第一艘大肚子楼船上搬下来的一摞摞用稻草绑缚得极为紧实的物事的时候,一些识货的海商还是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惋。
日本盛产矿产,只不过平时与扬州往来交易的大头便是这种包装的稻米。
船队千里迢迢地赶去了倭国,居然只抢了些稻米回来,与其这么费劲,直接等日本的商人送来好了。
码头上出力的脚夫,却满心欢喜地将一件件的大米堆放到驽马拖着的长串的车厢上堆去。
一来没有什么比能填饱肚子的粮食更能抚慰劳苦大众的人心,二来,稻米这东西不重,抱起来也比较轻松。
不管天下大势如何,普通的小民更关心的便是今天能不能填饱肚子,还有便是能不能轻松地填饱肚子。
连卸了两船稻米,甚至许多绑缚稻米的稻草上面还有很扎眼的殷红的血迹,倒是让众人的心情越发沉重了起来。
连别人的稻谷都抢了过来,想来是收成极为有限,就连别人的口粮都给搬了过来。许多人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止不住地这么想着。
本来锣鼓喧天的响器班子都低沉了许多,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不仅不再能鼓动人心,反而有些让人昏昏欲睡了。
就连刺史韦公都投了一个质疑的眼光给李重润,韦公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