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尖尖的塔楼顶上的铜钟敲出的十一声钟鸣兀自在夜空中袅袅,只不过寝室区一间依旧闪着些许灯火的寝室前面,两撮人影之间的那股子焦灼的气氛却并没有随着有些悠远的钟声所平复,反而是越发的激烈起来。
“交出那个瞎子和那条狗,不然我们谢家兄弟今天一定跟你们没完。”
几个有些愣头愣脑的小伙子浑身的酒气,看一身白麻布罩袍的打扮,应该是酒坊里面的工人,正七嘴八舌地在那寝室门口吵闹着。
几个穿着灰布校服的小伙子混在其中,虽然表情很尴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纠结。
而他们对面的几个人影,为首的是那个胖乎乎的谢大家的丫头。
谢大家的丫头进启蒙班最早,年岁也稍微大一点,胖乎乎的丫头本来还有些呆萌的样子,谢大夫妇听说李重润中了进士,便觉着他是这天下读的书最多的读书人,便求着李重润给小丫头起个名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丫头呆萌的抱着兔子的场景实在是给李重润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所以便给他起了一个兔子的雅称叫蔚儿。
谁知这丫头熟悉了以后,全然不似当初叫到她时那般呆萌的样子,反而越发的有她母亲那般奔放泼辣的样子出来。
加上因为是最早一批进学校的孩子,年岁又是最大,鉴真是个温柔和婉又心意通达的和尚脾气,被起名叫罗莎的那个独眼丫头平时又极为沉默寡言,只偶尔和鉴真说几句话,所以这倆人虽然本事更大一些,却都隐约地以蔚儿为首。
蔚儿怕再吵醒旁边寝室好不容易安抚住了的小孩子们,说话不算快,声音也压得有些低沉。
“休想!我告诉你们,要是再不散去,当心明天我找公孙姐姐评理。”
蔚儿很是勇敢地把自己拦在罗莎身前,脚下则是那条被鉴真起名叫妹妹的细犬,正呲着牙冲着他们发出些低吼的声音。
几个同样穿着灰布校服的小丫头和穿着白麻布工服的宫人正围拢在她身边,只不过对面实在人有点多,几个人隐隐有些瑟缩。
“你这还真是姑娘胳膊肘往外拐,咱们谢家的人被打了,你凭什么要护着她?你还是不是我们谢家的人了?赶紧闪开,不然兄弟们等下连你一起打!”
几个人见谢蔚儿坚持不肯放开,言语间就有了些急眼,连家族都搬了出来,试图吓唬她放开保护的一人一狗。
公孙兰本想上前插手,却被李重润制止了。“等一下,先别动手,咱们看看再说。”
几个寝室里安抚小孩子的老师们,陆续地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渐渐地汇集到了这刀尖对麦芒的对峙现场来。
“堂哥,咱们要不先撤了吧,你看老师都来了,这样下去,怕是不好收拾啊。”
一个小一点的穿着校服的平头小孩子鼓起来勇气,在那个领头的那个少年背后用并不算小的声音安抚着他。
“滚!”领头的那个少年脸上有一记深红的掌印,似乎是被人用力的糊了一记耳光。
那个平头少年李重润看着有些面熟,好像是杨三新收的徒弟,七虎整天带着刷经验值的小师弟中的一员。
“哎,那谁,啥情况?解释一下。”
一个宫装身影有些急匆匆地从李重润身边往那冲突现场赶过去,被李重润张嘴叫住,正是当年清漪园出来的宫人中的一员。
那宫人正准备见礼,见到王爷正冲自己比着小声点的手势,知道这位小爷还不准备暴露身形,便收了声,往前凑了两步过来解释。
酒坊里养了不少狗,平时拿来看家护院,还顺便抓耗子。因为酒坊里面粮米酒糟之类的物事众多,非常容易滋生这些硕鼠。
鉴真的狗本来就是抓耗子小达人,又很灵性,一来二去就成了酒坊里面的狗子头目,整日里带着一众大小犬只在酒坊硕大的院子里狼奔豕突,玩得不亦乐乎,就连鉴真都不怎么见了。
刚好鉴真最近跟萧家派来的先生读书识字,还要学功夫,实在没空陪妹妹玩,就放任它在酒坊里瞎折腾。
昨天,谢家村的一个小郎君刚从酒坊里准备下班,却在门口被名叫妹妹的细犬给拦了下来。
那小子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已经是要找媳妇的年岁了。没有工坊的时候,仗着自家叔叔多,没少干些人憎狗嫌的事情,很是得了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的嫌弃。
后来工坊开门,谢家村的男丁多都去了工坊做事,每天上工四个时辰,既不耽误农活,还能挣些米粮。这小子便也混了进来,只不过年岁又小,又不识字,只能在库房里做些洒扫之类的杂活儿。
当时看门的是正带着小师弟刷经验值的七虎中的大师兄李三。
见那人被狗子军团拦了下来,又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见他想跑,便让小师弟们上去耍了一趟军体拳。
那姓谢的杂役虽然有些豪横,实际上就是个废物,当场就倒了,身上叮咣地掉出几个密封得并不太紧密的葫芦。
里面装的自然是酒了。
其实这小兄弟还并不是真心想偷酒去卖钱,只不过几个月来在酒坊工作的这些玩伴们,早被酒坊内浓郁的酒香给把酒虫儿养得嘴刁的不行。
家中自酿的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