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的投贴拜谒,李重润自然也要按照流程来应对。
虽然不用像上朝一般的穿官服,不过迎客的流程还是不能落的。尤其李重润平日里不喜欢戴襆头,多都是扎个丸子头这般失礼的事情自然是不可以的。
点好了香薰,备好了茶具,红泥小炉中煨着一把黑陶的小壶,正微微的冒着鱼眼泡儿。
茶圣陆羽还没出生,茶经自然也并未大行其道,唐代的正式社交场合,更多的其实是酒。
只可惜,别人穿越之后,多都是酒豪,就算喝上三百坛,如果不是殿前三百篇出,就是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那种。
李重润却极其不擅这杯中之物,虽然有时会馋上那么一两口,不过正式场合却极少饮酒。
怕误事。
好在虽然茶道并未大行其道,却已经脱了药物的范畴,以茶代酒一事尤其在这江南产茶之地,隐约也已经成为一种风尚了。
将韦刺史迎进了门来,见过了礼,在正堂案几两边对着坐了,有宫人送上干果蜜饯之类的吃食,便躬身出去了,只留了冰儿伺候着茶具,将碾的细细的茶粉冲出一股子很是绵长的清幽出来。
虽然不是走接待钦差上使的正式礼仪,不过还是要问候过当今的皇帝陛下,又寒暄了几句如今朝堂上的变动,韦刺史便住了口,只是饮茶。
唐人口中,煎茶时通常还会加些盐、胡椒、茱萸之类的调味,更有口重者甚至还会加些羊奶甚至是醪糟,也就是黄油。与其说是茶,更不如说是胡辣汤。
李重润自然是不喜欢那般暴殄天物的饮法,反而是道士们的那种类似当今抹茶的喝法更加适合自己的口味。只不过偶尔会让擅长茶道的冰儿调些蜂蜜和牛奶进去,就当后世的抹绿奶茶那般。
那韦安石喝了几口,却始终不在说话,李重润猜测可能是有什么机要之事要讲,只是这冰儿却是代表着另外一双耳朵,自然是赶不得的。
“韦公,昨日那几个纨绔,被我救回到了府里,今日竟然就派人送来了诸多钱财,已经被学生送回去了。”
方才闲聊,才知这韦安石虽然也是豪门出身,却走的科考的路子入仕,与那猛男诗人陈子昂竟然是同期的进士,自己算是陈子昂的学生,那么这位韦刺史按辈分是自己师伯,所以李重润便以学生自居。
“临淄王清正廉明,脂膏不润,当为今世之楷模。”那韦安石见李重润竟然连个下人都不避,居然就这么说起正事,心里有些小看他。只是随口敷衍着李重润,这位小爷此来扬州,莫非只是来借此机会镀个金?
见他有些敷衍,李重润猜到他在顾虑什么,只是自己又不方便明说,只能顺着话头说下去。
“学生只是有些好奇,这些个商号,怎么就敢豪奢嚣张至此?纵子行凶也就罢了,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向本王行贿,数额达几千贯之巨。眼里还有没有当今圣上?”
李重润拱手向洛阳的方向遥遥的行了个礼,眼睛却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冰儿。
韦安石有些奇怪,那几个小子平日里素来纨劣,行贿之事自己先前也有所耳闻。只不过要上升到无视当今陛下的地步,属实是有些夸大其词。
只不过看他接连向正在斟茶的冰儿看了几眼,韦安石隐约猜出了李重润的用意。只怕此番对话,并不是只有自己和这位有些年轻的临淄王两人能听到。
“临淄王不知,这七家商号,背后都是大有来头。”韦安石没了顾忌,倒是很老实的开始跟李重润倒起苦水来。
“利津号,实际上是范阳卢氏的生意,本来这冶铁是长孙家的生意,自从长孙家倒了,倒是都被这卢氏给接了过去。”
“荥阳郑氏的天福记,清河崔氏的恒顺记,博陵崔氏的宋记商号,晋阳王氏的王记商号,还有陇西、赵郡李氏的夏记和李记,分别把控了剑南的茶,楚州的盐,蜀地的糖霜,河套的皮货,还有两门李氏把控的井盐生意和西域贩售而来的香料,以及生漆。”
韦安石似乎作业准备的很是充足,讲的很是详细。
扬州一年财税就能上缴一百四十万贯,其中光盐税就高达60万贯。市舶司收税为遇十抽一,这扬州一年交易来往的数额之巨,李重润觉着有些难以想象。
“五姓七望都在这儿了?为何没有我姑父家的亲戚来做生意?”
李重润很好奇,光姓李的就有两家,居然没有姓武的。
“那市舶司的市监,据说是建昌王家的亲戚。”
韦安石很是无奈的笑了笑。
李重润这才想起来,昨日那绿袍的小官,似乎是想上前跟自己套近乎来着,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做生意这种事情,费心费力的,哪里有做没本的生意来钱又快又省心。李重润有些感慨自家这些亲戚的简单直接。
“学生这次来,陛下给的旨意是来调查去年一年仅这扬州一地便判了五百多个流放,占了全国一半的案子,陛下有些好奇,学生身为大理寺丞,便被派来复核。”
前来复核案情是小事,就算这扬州刺史再怎么贪赃不法,顶多派个人来便是,就算与那武陵人有关,自家姑姑也没必要调了龟符给自己保命。
这是出了洛阳以来,李重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