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中有两处衙门, 一处门口两处对联是大红色,是给本地百姓们用的,公堂上写着清正严明。另一处则是此次特别设立的, 两处对联是蓝色为底,公堂之上写着明镜高悬。
按照大清的规矩,衙门事务繁忙,未免动不动就有人前来上告衙门, 击鼓鸣冤是要付出代价的。
若非是真正有巨大冤屈,不会有人冒着被板子打死的危险来上报衙门, 但凡是有百姓来击鼓,则定是有天大冤案了。往往遇到这种,未免人被打死,受理官员会提前喊停。
对外洋衙门专为受理贸易期间外洋事务而设,其中办事的文职官员中配有懂得不同语种外洋语言的翻译官。
外洋人若要击鼓鸣冤, 倒是不必打板子, 但需要缴纳保证金, 为了保证他确实受到了冤屈。
小巴普的副手对这一点颇为诟病, 他不高兴道:“有大案子,这儿的法官却只想着捞钱。”
“在法兰西,如果你去报案, 警卫也一样会伸手问你要钱,”小巴普淡淡道。
“可大清国将这种贿赂的事写进了律法里, 简直不可思议!在法兰西,警卫从不敢伸手问我要贿赂。”
“那是因为他知道你出身贵族,没有那个胆子。如果在警卫面前的是一个贫民, 他不会搭理, 只会将贫民驱赶走。如果在警卫面前的是个商人, 他给了钱,那么警卫会将这笔钱收下,当做自己处理案子的辛苦费。而在这里,这笔钱是公开的,收钱是为了防止我们撒谎。这里的捕快,拿走我们的钱财,上交给了上官。你觉得他的上官会昧下这笔钱吗?”
小巴普指了一圈听到击鼓动静围上来看热闹的当地百姓,金发碧眼的外洋男人来击鼓鸣冤可是一件稀奇事,小巴普有幸成为这座衙门成立以来的第一位报案人。
副手一时哑巴了,他喃喃道:“这么多人看着,那笔钱就只能充公了。”
东方古国的规矩千奇百怪,小巴普来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也许正是他这种到了那里都能够适应的性子,才会被路易十四委以重任派来这里。
副手还在那边不满地絮絮叨叨:“报案以后,官员升堂审案大门竟然是开着的,谁都可以站在外头光明正大的听。”
“快看呐!有个外洋人来击鼓鸣冤了。”
“这还是第一遭外洋人主动来,那些人总喜欢私底下解决,害得捕快们只能外出办案。”
“看上去还挺年轻,俺还以为外洋来的毛子都长得磕碜,这回报案的毛子长得还挺俊。”
百姓们聚在外头窃窃私语,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衙门外头已经围满了人。
一位官员穿着鸳鸯补服,来到明镜高悬牌匾之下主持,他坐在案前,手里拿着块惊堂木,举起来“啪!”一声砸在案上,周围的窃窃私语顿时就安静了。
百姓们老老实实的,皆伸长了脖子,等着知府审案。
知府问道:“来着何人,有何冤屈?”
众目睽睽之下,小巴普与其副手都紧张得不行,他时刻记得国王的嘱咐“遵守大清国的规矩,他们规矩里是怎么办事的,只要不是国家大事,小细节上配合服从他们能够避免大部分的矛盾。”
东方古国是一个重视礼仪的国度,想要获得他们的友谊,要有诚意。
翻译官翻译了什么,小巴普便回答什么,他将自己商铺被砸一事说出。
知府问他:“你可有怀疑的人选?”
怀疑的人选那可多了,与法兰西有利益冲突的不下于五个国家。
知府审案颇有调理,派人前往现场勘察,并将有作案动机与机会的人一一请到公堂上来问话。
“要砸坏现场,绝对会闹出动静来,而会场在夜晚是有侍卫巡逻的,除此以外,法兰西也派了自己的人手留守在哪里。留守的人是谁,可还活着?”
知府一问,小巴普愣住了,立刻就想起了之前忽略的地方。
“是乔治,乔治他,他失踪了,我找了他很久,他至今都没有出现过,”副手惊呼道。
没多久,前去勘察现场的捕快在一处泥土松动处挖出了乔治的尸体,除去身上的泥土,那尸体还是软的,显然刚死去没多久。
小巴普不可置信,悲愤交加:“他们竟然嚣张到在这里杀人!”
知府道:“你击鼓鸣冤,希望本官查案来给你个公道,如今本官有两位仵作,需要搜集证据,分析状况,会对乔治的尸体进行检查。”
小巴普闻言,点了点头,低头看乔治的惨状,心中涌起巨大恐惧。
如果找不出凶手,那么今天死掉一个奴仆乔治,到了明天,被害死的就是他们了。
仵作得了允许,开始解开使者的衣裳,扒拉开使者的头发:“大人,死者身上有挣扎痕迹,致命伤在脖子上。”
“他的手心拽着的是羊毛,显然是挣扎时抓下的。”
另一位仵作恳请使用显微镜观察,待知府应允后,他将那些羊毛全部小心翼翼排列开,细细查看:“这些羊毛长短粗细一样,不是大清本土的羊毛种类。至于是哪一种羊毛,需要按照这些嫌疑人身上的服饰进行对比。”
这天都不冷了,外洋人贵族仍然喜欢穿着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