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细细琢磨太子殿下的话, 发现其中含有丰富的哲理, 且话虽粗浅, 于一个孩童说出已属不易, 在他看来, 太子殿下的成长显而易见,比之幼时在皇宫中的种种言行举止而言,沉稳大气许多。他能够清脆响亮地回答帝王问政, 还懂得思考政务,给出富有哲理的回答, 这还不够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的脸就黑了,还暗含警告地瞪视太子。
可见, 帝王对于太子殿下的表现仍然不满意, 要求更严格,期盼更甚啊!
太子殿下难做, 纳兰性德温良,顺着胤礽的话思索片刻,对康熙进言道:“皇上,殿下所言极是,屯垦与运粮皆不可放,水运与陆运, 也可做多重准备, 粮线多, 沿途驿站多, 就不惧怕敌人前来偷袭攻击,掠夺、烧毁大清的粮线了,松花江、龙兴江上运输还需要大船来运输,船中需配炮火,以防敌人袭击运粮船。”
康熙脸色稍缓:“朕此后会与阁臣商议布置此事。”
康熙瞪胤礽:朕问你政务,别与朕扯什么鸡蛋与篮子,还有其他臣子在,你兄长也在,也不怕在大阿哥面前丢人?
胤礽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是错误,汗阿玛虎着脸,他就去瞅胤禔,挤眉弄眼暗示他:大哥也快表现表现,别只让孤一个人面对汗阿玛的“刁难”啊!
胤禔不想说话,并且当做没看见。
有的时候人的心里状态就是这样奇怪,越是不让他表现,他特别起劲,反之,你越是盼着他能表现一下,胤禔被弟弟坑过,这会儿宁愿做个背景,木头人,都不想在傻弟弟满嘴跑调以后接上。
就保成这样的,早晚被汗阿玛揍屁股。
然胤禔既然来了,康熙就不会放过自己的另一个儿子,还清清嗓子,单独拎了他问话:“保清如何看?”
胤禔只能稳住自己,避免被胤礽跳脱代跑,沉稳回答道:“儿臣所学有限,无法给出解决的办法来,但是听汗阿玛此前与臣子所言,儿臣理解出开垦荒地的困难在于瑷珲附近的土地荒芜,此前没有前人开垦过,需要从头弄起。运输粮食的困难在于,陆地上连绵大雨致官道不平坦,马车载粮不可疾驰且有入泥坑的危险。而走水路,则需造船。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康熙夸赞一声:“保清总结得很好,学习至今,保清表现优异,朕之皇长子长大了,沉稳大气,可参政议事了。”
说了他去瞅胤礽:再看看你,和小孩儿一样跳脱,什么时候能懂事一些。
胤礽很无辜,好在他是成熟的大孩子,能够包容霸道、粘人、不讲理还死要面子的汗阿玛。顾念到汗阿玛勤勤恳恳干活,每天都在巨大的压力下,头顶发际线不需要刮头发都是自然而然光秃秃的,胤礽就不与汗阿玛多计较了。
他听见康熙说胤禔可以参政议事了,那一下子亮起来的眼睛就像是发现了松子的松鼠。
康熙不想再胤礽,作为儿子肚子里的“蛔虫”,帝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会儿反而命人去召集此次随行的内阁学士,叫来各部臣子与王公,命人转至行宫大殿进行商议。
纳兰性德旁观这一场父子三人之间的“大戏”,还挺担心太子殿下与大阿哥的关系。
皇上真不是故意在刺激太子殿下的吗?
早先听闻太子殿下表现优异,率先随皇上听政,改阅奏折,而大阿哥一直在上书房学习,直到此次东巡才被皇上带在身边。
现在在一向表现优异的儿子面前,去夸另一位儿子比他沉稳,这样的做法在纳兰性德看来是有欠妥当的,若太子殿下更加骄傲矜持一些,可能会心中不悦,又迁怒起大阿哥来。
纳兰性德心细如发,本身对于情感问题非常敏感,他总能让与他相处的人感觉到舒适与体面,那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印刻在骨子里的温柔体贴,让他下意识地不会去说一些令人难堪的话。
这会儿等候内阁学士来,伺候的太监还为他们倒上了水。
胤礽用胳膊碰了碰胤禔,咧嘴笑:你逃不掉啦!
胤禔:“……”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康熙轻咳一声:“保成,别欺负兄长。”
胤禔就是个憨的,看似聪明,哪里能玩得过鬼灵精的胤礽?
纳兰性德:“……”看来是他多虑了,太子殿下根本没将皇上的话当回事。
不久,随行的内阁学士、各部大臣也到了,另有驻于此的盛京将军、巡抚等人。
康熙召集众人,为的是解决从大清内地粮仓运输粮草至边境的问题,若起战事,大清大军驻守于此,首先军粮运输问题是最终要的内勤环节了。
“皇上本想用官道于陆地上运输粮草,然而官道反复修筑,仍有被大雨侵袭之忧,此问题恐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决。”
“皇上,自松花江至龙兴江走水路比陆路更为便利,如此可减少沿途陆路运输路线。”
“困难的是自粮仓到水路,自水路到前线的路途,恐怕还需反复修筑。”
“不仅要建运粮船,还需要多建一些战船,方能保护运粮船安全。”
“大清本就有战船,宁古塔将军的水师时常在江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