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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可不是康熙为帝所学到的感悟,而是前人留下。
胤礽恍然大悟:“所以唐律中提到君臣、官民、良贱在律法面前地位不同,所受惩罚亦不相同,沿袭至今天仍然适用。”
所以古人说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是现实中不存在的,地位都不一样了,还怎么同罪呢?
康熙诧异道:“你连唐律都已经学到了?”
“儿臣今日听太傅说秦法之严苛,对后世之法好奇,于是翻阅全书,寻找汉、魏晋、隋唐等朝代记录,寻遍详解,方知每一个朝代律法都是在变化的,儿臣产生诸多疑惑,这个问题却只能来问您。”
“你说。”
“元朝给蒙人设特权,却灭亡之快,是因为蒙古留其草原传统而不沿前朝旧制,以不适宜的律法来治理大片疆域吗?”
康熙怔了怔,他没想到胤礽的学习进度竟然那么快,所思所虑之深,绝不是寻常七岁孩童能够想到的!
帝王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问胤礽:“是仙兽教你来问朕的?”
胤礽道:“《资治通鉴》中只写到了宋代以前。”
“可若要学古今律法之变,应当从古代学到我朝,太傅们教导太慢,又不能说的过多,仙兽教儿臣的话不能全信,它所站的角度与汗阿玛、儿臣都不同,于是现在儿臣亲自来问您了。”
胤礽心知:处今日之地,不可以后世眼光评判,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通往山顶的路,唯有寻前人足迹,自己摸索出更平坦的大道才是。
康熙教子之心兴起,对胤礽说道:“大清之律法,自以满人为特权。”
为了让汗阿玛说更多自己的想法,胤礽分明心中已经理解康熙所思,仍然以言语与之抬杠:“既然如此,便做不到帝王之下官民平等,官员会包庇,权贵会嚣张,民会生怨。”
他彻底将自己当成一个想法幼稚的学生,等着康熙来批评自己。
胤礽很期待汗阿玛的回答,那会让他进一步探索到汗阿玛的内心世界,看到汗阿玛所处的位置上的想法与大局观。
他喜欢这种用不同角度看待事物寻求真理的感觉。
“学之粗浅,想法天真,”帝王如此点评胤礽,耐心与他解释起来:“天下有文武百官,权贵上千,满人百万,而汉民数千万。平等待之,令其有同样机会出仕为官,行商贸易,则满朝文武将只余满人一二,其余皆汉臣。”
胤礽:“所以汉臣科举挤破头,满人出仕有优待。”
“既然如此,那法者非公器,亲疏不一,特权之人所恃而犯之,汉臣遇不公则心怀怨愤,天下民怨四起,则易生乱。”
“自朕执政起,汉臣地位就有所上升,”康熙道:“满与汉若不分,则功勋皇亲生乱,满、蒙、汉,关系之微妙,非保成所能想象,若满与汉分开,则大清倾覆危亡。满人若要治理好国家,需亲近汉,融合汉之文化精髓,学习汉之治国韬略。若仍以旧例治大清,则走上蒙古旧路,朕心知肚明。”
所以他治国亲近汉臣,重用汉人,却也要捧满臣,维持满臣利益,平衡其中的关系,而后在其中找出最能令帝王有权威的平衡点加强手中权势,这就是帝王的手段。
至少在康熙的手中,无法实现真正的帝王之下满汉平等对待,也许到了他百年之后,后代子孙手中有这个可能,可到了那个时候……
“保成想法危险,若要做到你所设想的官民平等,恐怕只有等满人全都消失了,”康熙一手搭在胤礽肩头,冷静的话语在陈述事实:“数千万汉人,仅以盘发之变杀尽百万,实行满人之律则大清必亡,实行汉人之律则满人彻底融于汉人。”
长此以往,后代子孙娶汉女,生汉帝,入关满族与汉通婚,习汉俗,改汉名。
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的名字,到顺治皇帝的福临,再到康熙之名“玄烨”,可从其中变化窥探其中一二。
“此难题,先帝未能解决,而朕亦在平衡,保成年仅七岁已所思之深,令朕深感欣慰,然肚中墨水不足,想法天真无邪,仙兽仁爱都在影响着你。”
康熙慈祥地摸摸胤礽,深沉问之:“到保成这一代,可能解决朕留下之难题?朕还在时,可教你,朕百年后,唯仙兽与你为伴,你又当如何来平衡其中?”
问题不解决就会一直存在,时间的恐怖之处会令问题逐渐发酵,大清发展以后,总需要一个帝王来做抉择。
康熙教导胤礽的时候,用心之深,父子二人关在屋子里是什么都敢说,这是他的继承人,他必须要教会他帝王之道,在他彻底定下三观之前影响他,让他成为他最满意的接班人。
“你且记住,做帝王做出的一切妥协与决定,排在第一位的是手中的权力,第二的才是大清本身。”
帝王眼神锐利,如同翱翔在天际的雄鹰般锋芒毕露,他向胤礽伸出手,让他看自己的掌心的东珠。
这代表着最高权力的东珠,唯有帝王、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可以佩戴,现在,康熙问胤礽:“这里有什么?”
胤礽歪歪头:“啊?掌上明珠?”
康熙一噎,怒道:“是权力!权力!”
胤礽缩了缩脖子,乖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