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洞里的火灭了再到重生起来,元宝就一直没有从被窝里出来过。
小小的身子始终抖的厉害,孙佩芳怎么抱也不好使。
孩子是一点精神头没有。
这一路,当娘的都知道孩子们跟着糟了不少罪,可没办法呀。
逃难就是逃命,过不上啥好日子。
以前元宝那被他爹宠的娇气样儿,孙佩芳本以为这一路上这孩子会很难带呢。
结果,元宝就是不知不觉之间成长了。
病了不吱声,挨欺负了也不哭,甚至看到孙佩芳哭、看到朱五六的手起泡了,还会给呼呼。
跟个小大人似的安慰他俩,给他俩抹眼泪。
再看眼下,病的都蔫巴了还强颜欢笑,只因她表姐给她独一无二的小冰块让她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元宝,你要喝药,喝了药才能好知道吗?喝了药姐姐带你去凿更多的小标本。”
“恩恩。”
孙佩芳一直看着孩子也没管周欢,这孩子来来回回的怪让人操心的。
“你去河边了?你不许再去了啊,那冰面都不结实。”
周欢挠挠头应下。
其实她也是跟着233走,安全得很。
虽说233一开始不乐意觉得自己大材小用了,可也耐不住她美少女的求助啊。
嘻嘻。
“娘。”元宝裹在被子里虚弱道:“爹啥时候回来?”
提起朱五六,孙佩芳心里就是一紧。
谁也想不到她再见到爹的爱徒会是以这样的身份,十几年的功夫,那人从护镖人变成了抢镖人。
用道上的话叫背信弃义,忘了祖宗,忘了根。
她都不想原谅他。
可朱五六心软了,临走了怎么也让她跟人家说两句。
说啥?说你真出息,真给你师傅挣脸,一身的武艺没扔,都用来祸害人了。
她啥也说不出来,只是两眼泪汪汪。
现在,朱五六送他回去了,他想跟着他们那是不可能的,村民们没见过这种人,心里害怕的紧,被这伙人吓得晚上都不敢合眼睡。
大家的路已经出现了分歧,各有各的圈子了,没必要非生硬的捆绑在一起。
说句难听的,他俩是不会主动报官坑老四的,但以后他们要是被抓了,或者又祸害别人去了,那他们也管不着,他们就是小老百姓,没本事。
轻叹一声,心里始终慌得很。
“你爹去去就回,你先睡,睡醒了你爹就回来了。”
回是指定能回来的。
但回来的时候啥样那就不一定了。
此时的朱五六就是那农夫,送回去的那老四就是条蛇。
就在大家伙重振旗鼓等着朱五六牵骡子回来继续赶路的时候。
朱五六是被孙大壮用骡子给扛回来的。
“小朱?”孙里长手里的玻璃球吓掉在了雪地中,苍老的眼睛瞪大了往远处看。
“那骡子上是不是背着人呢?是不是小朱啊?”
大家伙一听,纷纷从帘子里面卸了货伸脖看。
“真是小朱,咋的了这是?”
他们不是好信儿,是真担心,那朱五六趴在骡子身上就跟咽气了似的,怎么喊也喊不醒,怎么叫也叫不应。
“怎么回事?”孙里长站起来了,这一幕差点把他又吓昏厥过去。
朱五六嘴唇发白,不能吭声,右腹下方还有一块伤口,那里的衣服都被砍坏了,暗红色的血清晰可见。
是他错信了老四。
错信了他们镖行的“义”字可以挽留住一个人的良心。
不,是他忘了,他忘了他老丈人提醒他的那八个字。
“利字当头,六亲不认。”
他怎么就能认为十几年不见的老友会一如既往的是能守住初心的人呢。
朱五六现在不想睁开眼,不想在大家伙面前丢人现眼,更不想听他们的数落。
孙大壮忍着气,捂着胳膊上刚包扎好又滋滋往外冒血的伤口道:“俺们一去,剩下那几号人就下来了,本来那山匪头子都答应好好的了。
也不知道那几个小贼又和他们吹了什么耳旁风。
等再转过来身的时候回头就要砍我,朱大哥是为了保护我才被人捅了一刀的。”
“哼!”金老太太气的牙龈瞬间就肿起来了,“我就说狗改不了吃屎,贼就是贼,哪有什么好贼坏贼!快点的,让小朱上来我给他上药!”
山洞里周欢和孙佩芳也互相扶着爬了上来,一见到被人搀扶着的朱五六,孙佩芳红肿的眼泡子再一次决堤。
“孩儿他爹,孩儿他爹你怎么了?”
朱五六强睁开眼,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别让孩子听见,还活着,没死呢,瞎咋呼啥。
“郁金……郁金……”朱五六有气无力的指挥道。
周欢都被这老好人气服了。
“不能用郁金,那是活血化瘀的,你这伤口滋滋冒血还敢用郁金?”
金创药顶上就完了。
车外头,孙里长拽过孙兴旺问道:“骡子回来了,那那些山贼不会追过来吧?”
孙兴旺想起了临走前孙里长的话——不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