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钦僵在那里,声音生涩地像经年失修的机器,喉咙卡顿,“你别这样。”
他对苏姣还能说得出口重话,对许诗茵却毫无办法。她眼底执拗而真挚,听到这句话后,更是近乎于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他,许诗茵愣愣地点头,沉默了会,喃喃道,似在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我打扰到你了吗。”
她深吸口气,眼睛发酸,嘟囔道,“又没非要你喜欢我。”
夏秋的天变得快,云层迭迭交叠,像一层厚重的霜,树的叶子沙沙作响,连少女的裙摆都跟着晃动了几下。
周钦微不可闻地叹气,“我是在耽误你。诗茵,你是个很优秀很漂亮的女生,但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他声音很平静,甚至能用一句淡然来形容,许诗茵觉得像一把锋利的刀,绞得心脏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没事的。
许诗茵扯出笑,“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拒绝我,是你的事。我改变不了你的想法,那你能不能,也不要劝我放弃?”
她轻声说:“周钦,不要对我那么残忍,好不好?”
s大十一点准时关寝,段若轩踩着点回来,手指摩挲了下眼尾,揉得眼睛泛红,他边在书桌旁坐下,边身体后仰,抬头望天花板,忍不住长叹声,“现在的小孩儿也太难管了吧。”
周钦正在整理书籍,坐在桌前写笔记。他缺了半个月的课程,进度得自己争取赶上,闻言应说,“怎么?”
“我妹,不一直有个喜欢的明星么?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人家要来我们城市开演唱会的消息,她倒好!马上就要考试了,不好好复习,一个人偷偷买了张票来a市了。我妈临时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下小兔崽子,这不是才帮她安排好酒店么?”
杨帆从床上探身,搭话,“这年纪玩心重正常。反正来都来了,顺带让她去看演唱会呗?”
段若轩的想法倒是和他不既然谋而合。作为一个资深妹控,他对什么都态度冷淡,不放在心上,唯独拿自己这个为非作歹的亲妹妹没办法,总不可能真驳了她的心愿。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明天军训完还得陪小祖宗去看演唱会,我真是命苦。”
杨帆乐了,“明天我们一块儿出门呗,我和周钦要去医院照顾苏萌,刚好和你顺路。”
段若轩摊手,“行。”
他盯着垂眸翻看笔记的周钦,想起苏姣一路上有意无意的试探,忽然问道,“周钦,苏总是不是对你有点想法?”
周钦抬头,长腿架在桌杠上,在椅子上转了圈儿,脚尖一点,正对段若轩的方向,十指交叉,“怎么突然这么说?”
“很明显啊。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在看你,眼睛就没舍得从你身上移开过。下车的时候,她一听说我要走,就差没说声好,心思全给写在脸上了,人家压根就懒得掩饰。周钦,你桃花运不浅啊!”
杨帆刚给苏萌回完消息,苏萌正在兴致昂扬分享今天医院里的八卦,刹不住车,手机连连震动。他调成静音,若有所思地挑眉,轻笑起来,“周钦这长相确实招桃花。”
少年人有着特有的意气风发,眉眼风华,一蹙一笑皆动人心。周钦声音冷了下来,“招烂桃花不如不招。”
他的声音像碰撞杯壁的冷薄荷,恹恹地往烈火里灌了冰块。
苏姣终究和别人是不同的,她留下的烙印总在间歇性地激起回忆的因子,热烈、深刻又决绝。
就像一个不肯放过他的诅咒。
深夜入睡后,大概是苏姣给的冲击力太强,以至梦里都不肯放过他。
他梦见了很久以前的场景,那时苏姣甚至动了想带他去m国的心思。
满室昏暗,窗帘牢牢地遮住了光,一丝日光的影都褪去颜色。空荡的别墅里昏暗得像一个笼,苏姣像只断了翅膀的飞鸟,穷途末路,只能依附在他身上,腿紧紧缠在他的腰侧,唇带了热,亲吻他的喉结。
周钦却清楚,苏姣从不是受制于人的飞鸟,她以身为饵,耐心地在洞口引诱猎物一点点走进陷阱,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她。
光线沉沉,他的眼被苏姣拿黑布遮起,触目就算浓烈的黑,其他的感官更为明显。
苏姣的手指恶劣地在胸前摩挲,他低喘几声,眼角被布条磨得泛红,微疼得他蹙起眉。她是高高在上的猎人,边欣赏猎物濒死挣扎的余温,声音掩不住狠意,“你挺会勾人啊。周钦,周家的事我会帮你查清楚,你能依赖我,除了我,那些个废物能告诉你是谁暗中做的手脚,害死了你爸吗?”
“你乖点,听我的话。周钦,是我不够漂亮吗?是我不够爱你吗?长这样一张脸,当初拿来勾我,现在还想勾谁?她们配吗?”
周钦手腕一紧,正想要发怒时,脖颈间却涌上一阵湿热,顺着上下滚动的喉结滴落到胸膛——
苏姣哭了。
她说,“周钦,我只有你了。”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爱情走到末路穷途,竟然成为彼此折磨的匕首,一刀一寸,插进心脏缓缓地搅动,一下一下,面目全非。
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啊?
空调温度打得太低,吹了一晚上冷风,周钦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