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ffrey拼命地揉了眼尾,骤然放大的瞳孔在碎影光亮清晰地映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顺着闷哼的音调攀住男人的脖颈。
女人被搂在怀里,转头过来时眼尾染上潮红,似惊似恼,复杂的情绪融进眼眸,化为平静的冰湖,当她望向来时,Jeffrey只觉潮水汹涌地侵进胸膛——
宋美晗!
不……这真的是宋美晗吗?
电梯里一面之缘,但女人冰雪覆了满身,面色平静,但眸光淡得看不清任何人的影子。美则美矣,却像高山之巅的繁华美景,只可远观而不可近触。
也许是不喜欢自己的男朋友和别人离得太近,也许只是强烈的占有欲,宋美晗神色微变,眼尾染上恼怒的薄红,嘴唇在走廊清冷的光辉下显得很薄,月光短暂地燃烧一丝微妙的烟火,面色就迅速恢复如常。
此时,Jeffrey第一次不敢认,即使两人在两个小时前就有过撞面和接触。
“她是谁?”宋美晗从Jeffrey微瞪的眸间收回视线,大咧的小姑娘定定地杵在桌旁,手僵在椅背上,像是恍惚,又像是看见什么诡异至极的事而缓不过神。
“我们比赛的同伴。”周钦动作轻柔地将宋美晗放在沙发上,很自然地拿了毯子将人裹起来,转头看向Jeffrey,思索刚才的对话,古怪道,“误会什么?”
你还有脸问我!
枉我担心你们俩产生隔阂,特地跑了趟过来,连甜点都没吃完!
Jeffrey冷笑一声,双手交叉抱胸,头高高昂起,做出自以为嚣张不屑的表情,正准备屈尊说两句缓解下尴尬,但咳了好几声,正主仍恍若未闻,余光都没往这个方向瞥一眼。
周钦端起面,单膝蹲下,轻轻吹了口气散面条的热,宋美晗颔首咬住筷子,两人气氛暧昧旖旎,自成一方天地,旁人却很难再融入进去。
“哼——”Jeffrey话卡在喉咙,良久甩了袖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误会,我就是来替人送碗面条,既然面条都到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宋美晗白玉似的脸笼在松软的毛毯里,支撑着想要起身,“麻烦你了。”
面对宋美晗认真的道谢,Jeffrey不自在地揉了鼻尖,嗯了声后像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虽然我们是对手,但好心提醒一下你们,今年比赛的形式听说有点改变。”
宋美晗颔首:“嗯?”
Jeffrey说:“天才少女金妙妙听说过吗?”
金妙妙,史上年龄最小的国际化竞比赛金牌得主,更恐怖的是,她主攻数学,化学仅仅是其众多兴趣爱好里微不足道的一个。
比媒体赋予的“天才少女”名号更出名的是另一个名号——
“大魔王。”
她十岁那年登上领奖台,面向全世界范围里最强大的天才选手,丝毫不露胆怯,当着知名媒体的面嚣张地接过话筒,
“这是我的耻辱。”
少女抱着比人还高的奖杯,她是全场年龄最小的孩子,在同龄人埋进教室读书的年龄,她已经站在全世界最正规最知名的比赛的领奖台。
但她仍然不满,因为她只拿了第二名。
有人安抚地摸了她的头发,轻声哄道:“妙妙,你已经很优秀了。你才十岁,第一名已经有十八岁,他比你多学了八年,你怎么赶得上呢?你又……”
怎么争呢?
金妙妙打断:“所有的沟壑都拦不住我,年龄差距、经验差距我可以拼了命去补,这些不是借口,是我技不如人。总有一天,世界会记住我的名字,我不屈居人下,要争只会是第一。”
世界上有人站得比她更高,自然比她望得更远。
可是对她金妙妙而言,除了金牌别的名次没有任何的价值。金妙妙将脖颈处的银牌摘下来,高高举过头顶,奖杯被她毫不在意地搁置在地上。
她说:“这会是我唯一的一枚银牌。”
少女年龄稚嫩,扎着符合年岁的可爱丸子头,看起来就像最普通的漂亮小孩儿。旁人不可及的荣誉被她随意地搁在一旁,金妙妙眉眼嚣张,唇角弯起时,眼底燃烧的光几欲压过满室的灯带彩光。
她只是站在这里,没人会将她视作天真的孩童,而是实力强劲的对手。
但仍有好事者觉得可笑,心想小姑娘聪明是聪明,怎么还天真至极、糊涂至极!
一枚银牌实属不易,何况金牌?她当竞赛是她家开的,想拿就拿?世界上的事只有想就行了吗?就能行吗?
十岁夺得最高赛事的银牌,这项成就足够吹捧一生,以此牟利就会有接踵而至的鲜花和掌声!
这个少女将自己放置于最危险的悬崖边缘,她幼稚、天真、顽固不灵、放纵荒诞!
金延中就坐在台下,他当年已经有了七十四岁高龄,有小辈在他耳边轻嘲道,
“师父,我以为她天资聪颖,现在想来做法实在愚蠢。”哪儿有人能这么嚣张呢?不谦虚、不低调、一旦跌下来就会是满地骂声,一片指责,天才能有那么好当?你怎么就能保证不会“伤仲永”呢?
金延中指腹抚下白色的长须,很喜欢这样的少年意气,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