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转移了话题:“所以这次你家娘子回来,胳膊上就多了一块油污?”
婢子们怔了怔。成王世子好像非常关注这一点,打从事发起就一再追问大娘的衣裳是何时弄污的。
“没有。”婢子们在别的事上丝毫不敢隐瞒,“那么大的一块油污,婢子们绝对不会瞧不见的。奴婢们敢确定,娘子直到出事前衣裳都是干干净净的。记得娘子回来后有点失落,但也没说什么,一边带我们四处闲逛,一边时不时地会朝河边瞧一瞧,半路若是碰到同窗,娘子总会停下来寒暄几句,大约逛了半个时辰,就说要去河边放许愿灯,结果刚走到拱桥附近就出事了。我们也是直到娘子抽搐倒地,才发现她胳膊上多了一大块油污。”
严司直点点头,看来油污就是凶手动手时留下的。
“事发那一刻你们可闻到什么怪味?”
几位婢女面面相觑。
蔺承佑提醒她们:“烧焦的气味,或是油腥味什么的。”
有位婢女一愣:“想起来了,有闻到一股焦味,但婢子们很快就发现娘子不对劲,也就没顾得上找寻那焦味的来源。”
看来这应该是烧符的味道了。
蔺承佑又道:“事发时有没有书院里的某位同窗靠近你家娘子?”
婢女们茫然道:“没看到。”
“那你们可看到一个手中提着荤肉的人?”
婢女们再次摇头。
“整晚都没看到过?”
“没有。”
蔺承佑待要追问,宽奴手下的一名随从跑上来复命,匆匆走到蔺承佑身边,低声说:“小人们已将卢兆安扣下了,但他手上并无荤肉,而且事发时他正与几位友人喝酒,这一点桌上的人都可以作证。”
这可说明不了什么,即便卢兆安与此事有关,他也不会傻到亲自动手。蔺承佑低声道:“可抓到一个手提荤肉的人?”
随从摇头:“没抓到。坊门早已关闭,附近的不良人全都调集起来了,街口一一堵住,谅那人逃不出去,宽奴还专门派人在河边守着,只要有人往水里扔荤肉,立即将其抓起来,但说来也怪,一直没瞧见一个手提荤肉的人。”
蔺承佑眼皮一跳,难道不是荤肉?
他看过那位乾坤散人写的取魂术秘籍,施行此术少不了两样东西:引魂符和锁魂囊。
但引魂符与寻常的符箓不同,阔达数寸,符上涂满了尸油,只此一张,必须反复使用,而且点燃后不会当场化为灰烬,而是会燃几息再熄灭。
而锁魂囊上头系着镇魂铃,因为囊中聚满了怨气,铃铛时不时会发出响动。
所以要在大庭广众下施行此术不难,难的是事后销赃。
任谁看到某个人手里拿着一张燃烧的符箓都会起疑心,听到铃铛声更会觉得奇怪,但今晚事发后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周围有异。
凶徒施法后,一定马上把符箓和锁魂囊藏起来了,因为藏得够及时,甚至还可以装作路人大大方方在旁看热闹。
藏在衣裳里是不成的,因为符箓会把衣裳点燃。
藏到灯笼里也不行,因为灯笼只能帮着遮掩燃烧的符箓,却挡不住锁魂囊的铃铛声……
所以他一度怀疑那是一块荤肉。凶手作案后把符箓和锁魂囊塞入荤肉里,再若无其事提着肉离去,所以现场没一个人起疑心。
从武缃身上出现了一块硕大的油污这一点,完全可以证明他这个猜测。经仵作查验,上回那个死在楚国寺的李莺儿的脚底和右手掌都有油污。
这是两桩取魂案最大的相同点。
引魂符对凶徒来说很重要,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能扔弃,所以他一赶到现场就派人将周围堵住,继而挨个排查可疑之人,但各方人马都已经都到位了,依旧没找到疑凶,婢女们也说整晚都没见到提着荤肉的人。
难道他的思路错了?不是荤肉的话,还有什么东西提在手中不起眼。
低头一想,蔺承佑目光倏地一凝:对了,酒瓶或是水囊。
只要在酒瓶里装满水,不难掩藏燃烧的符箓和铃铛。
蔺承佑心口猛跳,转头对随从说了几句话,随从急匆匆走了。
随从走后,蔺承佑脸色慢慢冷了下来,凶手似乎非常清楚他的办事风格,竟连他都提前算计进去了,若非两桩案子里都留下了那显眼的油污,他的思路也不会被凶手引得歪到荤肉上去。
希望还来得及。
武家的婢女走后,严司直细细回顾众人的口录:“利用武缃陷害邓唯礼的人,与利用邪术暗算武缃的人,并非同一拨。前者是为了败坏武缃和邓唯礼的名声,后者则直接取走了武缃的魂魄,假如凶徒是同一个,何必这样费事,完全可以同时将两人的魂魄取走。”
蔺承佑暗忖,不对,一定是同一个人。凶手在布局时完全不怕武缃事后同自己对质,显然已经预料到武缃今晚会丢失魂魄。
这是一个完整缜密的局。
严司直接着分析:“前头那个人能让武缃如此信任,一定是书院里的某位同窗,踢掉了最有希望当上太子妃的武缃和邓唯礼,轮到她的机会也就大了。”
他说着,提笔将名簿上的“郑霜银”、“柳四娘”重点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