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外面又开始下起大雪。
虞松泽忧心妹妹的病况,每夜都睡得不深,外面寒风刺骨,风声呼啸着鼓动着门窗沉闷地作响,少年瞬间便醒了。
炕下的柴火日夜烧着,就算屋中其他地方不暖和,这炕上也应该是保暖的。可不知是不是今日的风雪太大,虞松泽半露在外的后背竟然感受到彻骨的冷意。
他来不及关心自己,睁眼后第一件事便是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被子,看向自己怀中的小姑娘。
饶是外面多么寒冷,少年瘦弱的臂弯中,仍然给妹妹撑起了一个小小的天地。
小念清安然睡着,她的小脸仍然带着病弱的苍白,卷翘的长睫毛一动不动,乖巧可爱,连睡颜都让人心中疼惜。
她虽年幼,五官却生得精致漂亮,又因缠绵病榻,不仅没有正常孩童的婴儿肥,反而十分清瘦,虞松泽抱着她,却仿佛感受不到多少重量。
妹妹这种仿佛随时可能夭折的脆弱感,一直仿佛阴云般笼罩着少年。
他用手背探向小念清的额头。确认夜里她也没有发烧,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从那次买药又捡布老虎回来至今已经三天,妹妹的发热逐渐减少,直至如今一天一夜没有发烧,虞松泽便知道,最难的一关已经跨过一多半了。
他之前去找大夫时候,就连医馆的大夫都不由得摇头。
幼儿夭折在民间百姓中一向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孩子年纪小,体质弱,一些大人可能扛过去的病痛放在孩子身上,便会凶险数倍。
更别提虞念清还不到四岁,她病得重,生活条件还这么差,就连喝下去的药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是药三分毒,哪怕已经削减了药性和配料,也没人能确定虚弱得已经昏迷的小姑娘能不能受得住。
那时大夫话里已经暗示虞松泽不要再花钱买药了,最后很可能人财两空,留他一个十五六岁身无分文的少年,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都不好说。
虞松泽也是铤而走险,他不知道妹妹能不能挺过去,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当时虞念清已经发烧昏迷数日,如果不喝药,那便真是一切交给老天爷,在家活活等死。
幸好,老天眷顾了他们兄妹俩。
少年的神色变得温柔许多,他慢慢将小姑娘放在炕上,将那只紧紧攥着自己衣襟的小手轻轻松开,轻手轻脚地从土炕下床。
小念清好像熟睡着,可感受到哥哥的体温变远的瞬间,顿时蹙起眉毛,模糊地哼几声,带着孩子的奶气和不愿。
她的眼睛还紧紧闭着,手已经下意识伸向虞松泽所在的方向,很快被反握住。
虞松泽将她的手臂塞回被子里,温声道,“哥哥先出门了,尽量早些回家,念清乖乖的待在家里等哥哥,好不好?”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虞松泽知道妹妹一向听话乖巧,只有这样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二分小孩子该有的耍赖和娇气。
果然,小姑娘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不再挽留兄长,又独自睡去了。
虞松泽将门开了一条缝,自己迅速出来,又轻轻关上。
瞬间,刺骨的寒冷让他连打了几个哆嗦,整个人瞬间就冷透了。
他看着这寒风大雪,一时有点迷茫,不知自己该人向何处。
自从妹妹生病后,虞松泽怕她冷,这半个月家里的柴火不停休地烧着炕,眼见着剩下的只够一两天了,他该弄些新柴来。
可是连续三个月的反常大雪,让距离安定城比较近的山沟里树林都被人砍完了,更深处的山中野兽也没有吃的东西,开始频频出没在这附近,可想而知山中有多么凶险。
之前也就算了,兄妹俩省着柴火烧,余温闷两天,抱在一起也能互相取暖。
如今他却不敢省下这温度,妹妹刚刚转好,万一再入病就不好了。
虞松泽本来想冒险去山中砍点柴,没想到今日寒风刺骨,大雪纷飞,山里面是去不成了,看来只能去安定城,看看能不能找些活计,换钱买点柴火。
另一边,魏府。
魏娆抱着手炉,披着厚实的白狐斗篷,听着窗棂外呼呼作响的寒风,心下烦躁。
前世没拜入仙门前,她只是一个整日无忧无虑在自己小姐府里玩乐享受的千金,竟然从没察觉到,有一年的冬日竟然下了这么大的雪。
她如今心里压着事,根本享受不起来。虞念清一天不被人找到,魏娆便一天坐立不安。
魏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这一世她抢占新机,好似老天都在她这一边,让她能重生重新走自己的路,前世的种种已经烟消云散,再不被他人所知。
她要做的这一切本应该是无人知晓的,可不知为何,魏娆心中仍然升起一种心虚和畏惧。
前世沈云疏和其他五个亲传弟子对虞念清太好,已经好过对普通师妹的界限,反而更像是没血缘的一家人。
虞念清和他们之间的感情实在是太深入人心,这让魏娆如今每次对她动杀意的时候,自己心口处被沈云峰刺穿的地方便隐隐作痛。
魏娆忍不住想,如果这件事被他们知道了,她一定会被他们生吞活剥、死相凄惨吧?
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