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的愧疚，是因为过于顺势而为。
“你只是做你自己而已，不亏不欠。但倘若这么好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不把握住，替祁王洗刷莫须有的罪名，怎么都不合适。”
这是青青对她说的。
此刻，沈清月自缚双手，一步步走到清红镇石门口。
当得知沈大夫就是祁王妃时，一夜之间，百姓对沈大夫的好风评即刻扭转。
一个二个，那些被治好的病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沈清月。
“滚出去！”
“坏蛋，都是你，我们之前才过的那么辛苦！”
有人朝沈清月砸鸡蛋。
沈清月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她有印象，那是前几日治好的小男孩，孩子缺了一个门牙，笑起来模样有些逗，说话还有些漏风。
此刻，孩子的眼中满是仇恨。他跟沈清月说过，他的父亲被知州冤枉入狱，死前，他甚至连父亲的面都没见到。
“你干什么！”
斑秃大汉愤怒道，看着一个个朝沈清月丢垃圾的人。
“都忘了你们是因为什么才能活下来的吗？”
“你们可知道，她为了救人，付出了什么！”
斑秃大汉欲上前，沈清月却眼神示意他不要计较。
“不要送了。”沈清月道，迈步独自前行。
女子的背影落寞而孤独。
她的肩背上，似乎背负了某些厚重的东西。
“祁王妃！”
突然有人叫住了沈清月。
是斑秃大汉的妹妹。
女子站在斑秃大汉的友人身旁，高声质问：“这次疫病，是否与你有关系，是否由你引起！”
“不是！”沈清月摇头。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要付出这么多救人？”
“我乃布衣传人，为道，为民，为己。”沈清月回答。
斑秃大汉的妹妹将手拢起作扩音，卖力问道，
“你，可有真的出尽全力？”
沈清月身子一怔，她迟疑。
她有拼尽全力么？
其实，她有机会在疫病彻底爆发前阻止的，那时候她在干什么？
是否因为她想洗清萧钰身上莫须有的罪名，而没有及时出手。
沈清月闭上眼，对此事，无法问心无愧。
“你尽力了。”
“我们都知道你尽力了的！”
妹妹突然含泪，竭尽全力道：“你已经尽力了！”
沈清月看着妹妹，这些天在自己身旁忙上忙下，她似乎瘦了一圈。
沈清月思绪复杂，看着她落泪的模样，恍惚间沈清月想起了曾经跟奶奶在一起的时候，她问过奶奶一个问题。
“奶奶，假如如果有一天，我看见有好多人就要死了，要用我的命，才能救这些人，我要救吗？”
那时的沈清月以为，成日将布衣之道挂在嘴边的奶奶会犹豫，毕竟奶奶一向最疼她。
可奶奶的回答很快。
“不救。”
“为什么？这跟您教我的不一样。”沈清月问道：“如果是我们的祖师爷，他一定会救的。”
奶奶点头，轻轻摸了摸沈清月的头。
“祖师爷会救，传人不救。”
“小月，你记住，君子不救，圣人救。”
“我们都不是圣人。”
风拂过沈清月的白发。
她心中有所触动，不知不觉，女子身后站着满满的百姓。
“我们不知道什么祁王，也不知道什么祁王妃，”
“我们只知道，有一位为了我们白头的沈大夫，如果马贼，要带走沈大夫，我们不答应！”
有众声如雷冥冥。
“保护沈大夫！”
人群中，方才砸鸡蛋的孩子被母亲狠狠教训了一顿。
孩子他妈用藤条，将孩子屁股打得通红，当收到沈清月的视线时，孩子他妈似在犹豫，要不要把藤条交给沈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