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谎往往需要无数个谎来打补丁,梁京熟知这一点儿,所以,她打算将错就错。
是以,此刻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把钢笔扔给了对面的程砚秋,点了点茶几上。
小少爷堪堪接住钢笔,将信将疑,眼里的怀疑都要溢出来了。
“你在开玩笑吧?”
“我觉得这不好笑。”
“我累了,你要不要回去睡觉?”
致命三连击,显然,他不信。
梁京冷哼一声,“你见过梁婧几次?”
“除了网络,你跟她有过多少交集?”
“你了解女人吗?你了解她吗?”
“xiu”的一下,梁京把卡片滑到另一边的杯底,半杯热水荡了一下,她微笑道:“我见过,我认识,我了解。”
不得不说,梁京顶着这张脸说这个话,可信度真的太高了,至少,这一回程砚秋没那么抗拒了,但是……
“能不能换一句?”小少爷试图抗争最后一下,提议道。
“不行。”梁京噌得站起来,不服气,“你到底对仓央嘉措的诗有什么意见?”
“……我没意见。”
程砚秋拔掉笔帽,对着那张卡片,落笔。
[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作为一个政治牺牲品,这位宗教人士是雪区的真神,但最广为人知的是他的情诗。
十个字,梁京看着小少爷磨蹭了十来分钟,如果不是她就找到了一沓卡片又只发了一张给他,她都怀疑程砚秋是不是把人家诗集抄完了。
打了个哈欠,梁京终于等到小少爷收笔,感动的都要哭了。
“倒也不必这么细致,少爷,给我吧。”梁京伸手,说着反身去拿沙发上的花。
这火红的一簇玫瑰,是梁京从服务生那边买过来的。
为什么是她呢?因为某位少爷身无分文。
为什么身无分文呢?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镶金边的卡片才插进花束里,就仿佛浑然一体,梁京拨了拨某支花脑袋,收获了花瓣一个,然后重新整理了一下,抱着花往外走。
“等等……你、你去送?”
“不然呢?你自己去?”梁京有点儿困了,懒劲儿从内而外冒,人都站不直。
程砚秋张了张嘴,没理由反驳,然后就只能看着梁京抱着玫瑰花出了房门,门锁自动“咔哒”一声闭合,小少爷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今天晚上,他是见到梁婧本人才知道她回国了。
虽然只有一面,还没说上话,但他确定那就是梁婧。
纵然跟梁京长得一样,但他能分的清。
甲板上,他稀里糊涂说了什么,一句抱怨姐姐不该阻止他的话还没出口,梁京却给出了另一个说法儿。
逻辑上似乎能说得过去,但真的太像假的了,因为那是他的姐姐们,相处了二十年的姐姐们,他再了解不过。
可不等他质疑,她又说,梁婧离婚了。
直到现在,这一切都像是幻觉。
梁婧回国了,还离婚了,他甚至给人家写了情书,送了花?
好像哪里不太对……
凌晨的夜里,算是经过大起大落的年轻人也扛不住,更何况是在船上,倒在床上之前的最后理智提醒他要先洗漱……
普通宾客都在二层,三楼是主人家和贵宾住的地方,即使仅仅是为期两天一夜的party,也是分明的等级划分。
托小少爷的福,梁京的房间也在三层,而以梁家的地位,梁婧肯定也在三层,唯一的问题是,凌晨三点半了,整个三层走廊空无一人,一扇扇紧闭的房门仿佛看不到头,她也不可能一间一间去问。
梁京这会儿才觉得半夜不应该出门,生物钟真是可怕的东西,这才几天,她就熬不下夜了,回头值晚班要是睡着了,那群小姑娘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付得了……
思绪飘了一会儿,梁京哈欠连天,没办法,往窗边靠了几步,海风劈头盖脸呼过来,人瞬间清醒。
左八,左八,左……
梁京数了第二遍,直接上手敲了门。
连续敲了三遍,没几分钟,门开了。
睡意浓郁的赵夫人老态尽显,到底不年轻了,眯着眼睛看着门口的红衣女人,心脏咚的一下跳了起来,奇高。
“晚好,夫人。”
“你……”
“冒昧问一句,尊先生在吗?”
赵夫人瞬间醒了。
梁京礼貌一欠身,“夫人,请问,梁婧小姐在哪个房间?”
“什么房间?我哪知道!”
“那我问问尊先生吧,说不定他知道。”说着,梁京居然就要进门了,“我还可以跟他聊聊夫人你是怎么堂而皇之搭桥算计程小少爷的,虽然很晚了,但他应该不会拒绝听我讲这个故事的。”
梁京的话效果超群,激得年过半百的赵夫人愣是一把把她退了出去。
“夫人?”梁京挑眉。
“右16,是右16!”赵夫人妥协了,“我没有算计程家小少爷,小姑娘,你可不要信口雌黄。”
如果不是赵夫人呼吸频率赶得上牛,脸色又像极了高原红,这话的可信度会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