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宽阔通达,这样的人尽管于修行一路上进阶要比常人慢些,却是天生的修道奇才,他们所能达到的高度旁人穷极一生也难以想象。
可惜旧灵脉已经彻底断掉。新生的灵脉虽然同样宽阔,但灵脉转折之处生成了许多滞塞。若是能好好加以疏导,不让灵力在弯折处滞留,倒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可自谢启南服用惊弦饮,灵脉重塑以来,他那承自剑冢的磅礴灵力已经数次躁动。那些灵力因自金戈铁器中来,自有滔天煞气。此前他还在昏睡中,便都是段清渊帮他疏通的。但而今他已醒来,也应当学习自己驾驭那些失控的灵力了。
段清渊的灵力毕竟不是他自己的,只能帮他疏导开滞塞之处一时。若谢启南还不能摸透引导自身灵力运转的技巧,恐怕还要吃上许多苦头。
灵力波动渐渐平稳,谢启南慢慢睁开眼睛。
段清渊依然就那么坐在他的床边,容色平静,眉眼含笑,看不出一点担忧的意味。
谢启南垂眸。方才他虽然听不见段清渊说话,但他感受到了那道温暖的灵力。它是如此熟稔地在他的灵脉中走行,仿佛同样的事情已经做过无数次。
看段清渊这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多半这彻骨生寒的毛病,他已经在昏迷中发作过许多次了。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段清渊很给面子地解释了,“你的灵力,绝大部分来自于剑冢。沾染血腥杀意的灵力必然冰冷难控。这种情况,以后你可能还会遇到很多次。”
谢启南沉默。半晌,他低声,“多谢。”
他看得出段清渊的脸色帮他梳理过灵脉后又差了几分,但除了一句“谢谢”,他也没有更好的东西能够回报。
段清渊轻笑颔首,一点也不含糊地收下了这声谢意。
谢启南正低着头。段清渊看着他脑顶的发旋儿,蓦然又道:“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算是遂机门,掌门丁不允也是几十年前有名的青年才俊,如何会教出你这种一问三不知的蠢徒弟?”
谢启南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闻言一愣,一时间竟没有说出话来。
段清渊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良久,谢启南迟疑道:“师父他……他恐怕……”
段清渊等了一会儿,见对方实在没有后文,露出了然的神色,接口道:“看来你不仅不知晓许多的常识,你甚至连你师父的过往也未了解半分。”
谢启南轻声,“他从不肯讲他的过去。”
“他不说,你便不问么?”段清渊挑眉反问。
谢启南沉默不语。
段清渊神情又柔和起来,低笑着道:“你可真是个怪人。”
谢启南静了许久,“……我虽然不知许多事,但我曾听闻过你。”
“哦?你听到的我是怎样?”
谢启南似乎没想到段清渊会追问下去,神色茫然了一下。他微顿,搜肠刮肚地寻找着一个答案,良久才从角落里挖出来那么一个说得过去的人物,“原本我想,你会很像顾若鸿。”
医修世家,临仙谷少谷主,与传闻中的顾仙师一样。
一样远在天边,一样立于云巅不可触及。
他原以为这个答案,就算段清渊听了也不会有什么异样。他毕竟是个年轻人,也许还会为有人觉得他像顾若鸿那般神仙中人而骄傲。
但段清渊却皱起了眉。
他显得极不痛快。“顾若鸿?不,我不像他。”
段清渊起身端起刚才随手放在一旁的药碗,轻轻嗅了嗅,“他是神仙中人,我却只是凡常人。他清冷孤高,我却还会为一碗药的腥气而抵触厌烦。我像不了他,也不愿像他。”说着,他捧起药碗,将其中药汁一饮而尽。
谢启南微微一怔。他本来都抬起手准备接过那碗药了。
谁想到那药不是给他的。
段清渊放下碗,回头,看到谢启南愣在那里,一时忍俊不禁。
他这一笑,万木生春。
谢启南心底微微一动。
“感觉到了吗?”段清渊问道。
谢启南放下手,“感觉到什么?”
“灵脉。”段清渊言简意赅道。“你醒来这么久了,应该有所感觉才对。”
他不说,谢启南还没有觉察。他这一说,谢启南突然意识到,仿佛是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某种迟钝的心情慢慢从他的心底涌现,好像有那么一日行走在山间,偶遇一棵桃树,树上的桃子熟透便掉落了一个正滚到他的脚边,他捡起来尝了尝,发现桃子极是香甜时,那种发自内心、一时间仿佛相信世界都在拥抱自己的喜意。
他的灵脉被修复了。
他能感觉到血脉中的灵力正游走在他身体的各处,修复他的旧伤,温养他的体质。它是那么的蓬勃而富有朝气,他的灵脉好起来了,他……活过来了。
惊弦饮不是海市蜃楼,他也不是沙漠中的旅人。
他是谢启南。
是从头活过的谢启南。
……真好啊。
谢启南忽然想,真好啊。
他原本以为他这一生就这样了,安安稳稳地守在遂机门,生老病死,一件一件地挨下去。最后给自己等到一个恰到好处的终结,也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