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二十年,再临吴邸,看见宫殿庭院到处蛛网纵横,杂草丛生的模样,刘濞不禁怒火中烧。
诸侯王在长安的驻地当然时时有人打扫,以备诸侯王来长安朝见时居住之用。
但关键吴王已经二十多年不朝了,恨极了长安,毕竟他的太子死在了这里。如此一来,哪里还会派人打扫这吴邸。
如今早已荒废了。
但他此次入长安朝见,不论内情,最起码表面上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且他刚于城外配合刘启演了一场戏。
谁知眨眼之间,一切天翻地覆。此时此刻,刘启小儿的恶意终于再也不掩饰了。
刘启就是用眼前的一切,来告诉他刘濞,你就是阶下囚。
刘濞没奢望会获得优待,更不屑于仇人的优待。
让他恨意无穷的是,如此卑劣的一个人竟能成为天子,他竟败于这样的人之手。
简直是耻辱。
刘濞看到竟有狐兔出没其中,再也忍不住了。喝令拿来弓箭,就欲射之,可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长期养尊处优,哪还拉的开弓。
弓箭未果,刘濞抽出剑欲击刺狐兔,恍惚把不怕人,呆呆朝他张望的狐兔当成了刘启,在赤裸裸的嘲讽他。
刘濞气咻咻往荒草中走去,脚下一绊,险些跌倒,幸亏被人所扶。
是中大夫应高。
其待吴王站稳后,便松开了手,微躬着身子站在身后,不言不语,表情很是平静。与惊惶失措的一众吴国随从截然不同。
吴王呆呆的望着应高,渐渐恢复了冷静,不禁老泪纵横。
他二十岁被高祖刘邦封王,为王已四十载,享尽荣华富贵,谁成想老了竟沦为阶下囚。
一朝从天上跌落深渊。
可以说,落差有多大,刘濞对害他如此下场的始作俑者就有多恨。
“中方不败......”刘濞咬牙切齿,刚恢复的一丝冷静眨眼之间消失无踪,他恨欲狂,眦裂发指。
他之事败,全赖此人,恨不能生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
更可恨的是,中方不败此人设计将他掳来长安后,却避而不见,让刘濞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越积越多,已然有被怒火侵蚀心志之嫌。
刘濞现在恨杨玉入骨。
“来人”
刘濞大吼,应者却寥寥。
刘濞举目四望,内侍奴婢仅剩不到十人,脸色惶恐,熟悉的大臣也不见了。他出行时泱泱千人,三公九卿相伴左右,众属吏鞍前马后,郎卫禁军整齐划一,如臂使指,如今竟是四散零落,不知所踪。
大臣中只剩一个应高,何等凄惨,悲凉。
刘濞心下惨然。
“臣在”应高躬身道,让刘濞心中总算有了一丝安慰。
“应大夫,田禄伯何在?”刘濞急声询问。
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今时今日他才知田禄伯当日力劝他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可将安危系于中方不败一人之身,劝他尽快返回吴国是何等的老成持重之言。
可惜他执迷不悟,未曾听从。
“禀大王,太傅病倒,一直在病中”应高低声道。
“......”刘濞又是愧疚又是担忧,仰天长叹道:“寡人悔不听太傅之言,以致被中方不败小人所误,为刘启小儿所欺。”
“樊将军人呢?为何不见?”刘濞又是问道。
覆国方知忠臣良将。
樊将军当日劝他不可让中方不败所遣之人近身,如今看来,是何等的明智之言啊。
刘濞再次仰天长叹:“寡人悔不听樊将军之言,以致被中方不败小人所误,为刘启小儿所欺。”
“樊将军......自刎。”应高声音低了三分。
刘濞大惊,有些失魂落魄。
良久,他哽咽道:“寡人......有愧樊将军,累其至死。”
“大王勿忧,幸王御医所救及时,保下了一命。”应高低着头默默说道。
刘濞转忧为喜,连连道:“幸赖天佑,幸赖天佑。”
应高想说是王御医之功,若是天佑,岂会落到如今境地,但又止住了。此时实不宜再刺激吴王。
“......其他人”刘濞犹豫片刻,咬牙道。
应高没有回答,刘濞明白了,大难临头各自飞。
“大王不必忧愤,诸大臣离散,未必就是坏事,若能逃回吴国去,亦可辅佐太子。”
刘濞没有气愤,他这个国君都被擒了,覆巢之下无完卵,其他人又能如何?自寻出路也未尝不可。
听到后面,刘濞苦笑,吴国眼下群龙无首,国君之位空悬,那些逃走的大臣若能尽心辅佐太子,帮助太子稳定国内,对他来说也是种安慰。
那些人不肯跟着他这个国君共苦,希望能跟未来的吴国国君共苦吧。
也不枉君臣一场,不负食他之禄。
刘濞心知肚明,他恐是回不去了。
“李彻”提到这个名字,应高也犹豫了,小心打量刘濞。
刘濞果然面色阴沉下来。
应高想了想,终是说道:“李彻失魂至今未好,整日疯疯癫癫。”
刘濞瞪大眼睛,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