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不想再讲价,因为从掌肆的态度他大概能猜出,十五张可能真的不算多,人家没有放在眼里。
还有其所说的那些缺点,应该都是通过橦仆之口得知的,自始至终他都未曾亲自上手验看过,这分明是不太上心。
人家店大财厚,看不上他这十几张品相说不上好的狐皮。
当然,杨玉也承认对方有些方面确实没有偏颇。
比如对方委婉的指出,他的鞣制方法简直垃圾,直接造成皮毛价值降低一半,这点杨玉无法否认。
这个时代硝制手法虽然还没出现,但鞣制皮毛也有专门的技巧。首先要用水煮,还要添加一些酸性特定材料,但这些杨玉哪里懂。
深山中缺少工具材料,他又不是专业人士,能粗略处理一番,不让皮毛缩成一团,不发霉被虫蛀,对他来说已经到极限了。
但不管怎么说,五百五十钱,杨玉无法接受。
这些可都是他跟母狼两人辛辛苦苦一只只捕获的,个中艰辛没人比他更清楚。
至于掌肆所说的箭支从猎物眼瞳射入,对他来说是天方夜谭,打死他现在也办不到。
谈价不成,眼看杨玉要走,掌肆突然说道:“贵客如愿出手身上那张熊皮,本店愿出两万钱,不知贵客意下如何?”
杨玉回头,第一次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热切之意,还有一丝不知在思量什么的困惑。
大概是在纳闷十几张狐皮破口惨不忍睹,为何这张熊皮如此完整,品相如此之好,连一个创口也没有。
正常来说,熊可比狐狸难猎取多了。
看杨玉不为所动,掌肆再次添加筹码道:“贵客今后若还能猎获熊皮,本店愿独力收购,出价两万五千钱,且预付订金。”
杨玉很心动,这能买多少斤盐呀。
但委实办不到,因为他就穿着外面这件熊皮,里面是光的,他的衣服裤子早就烂透了。不然何必套整张熊皮呢。
还有,熊这种猛兽,总归是危险的,谁能保证每次都能成功。杨玉在山中总的来说还过得去,又没有什么强烈需求,犯不上冒这种风险。
最重要的,对方盯着这张熊皮的眼神太热切了,引起了杨玉警觉。
本能告诉他有什么不对。
杨玉毫不犹豫转身,打算离开。掌肆惊愕,他没想到杨玉面对这么一笔巨资竟丝毫不为所动。
“贵客请留步。”
没想到对方不死心,快走几步,拦下了杨玉。
其朝外观望片刻,殷勤将杨玉请进内室,请杨玉落座,并让橦仆奉上浆水,全程都礼仪周到,态度和煦。
但对方这番突然一改之前的做派,反而让杨玉警惕之心大盛。
“不知该如何称呼阁下名讳?”掌肆拱手请教。
“平庸之人,不提也罢。”杨玉摆手。
“贵客不是这尸乡之人吧?”掌肆邀请杨玉饮用热浆水,装作好奇问道。
“哈哈,乡音难改,故土岂敢忘。”杨玉回答的模棱两可。
“哦,是鄙人的错漏了,竟连本土乡音都不识了。”掌肆惭愧。
“贵客是第一次来这西市吧,以前似从未见过贵客。”掌肆疑惑道。
“乡鄙野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见笑了。”杨玉自嘲道。
......
一番似无意的闲聊,各种隐讳的打探,杨玉都不动声色的应对,让对方始终摸不清他的根底。
掌肆沉默片刻,不再试探,直接道:“贵客若愿出让高明捕熊之法,本店愿以十万钱相酬。”
杨玉一愣,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面上却故作困惑道:“不过弓箭而已,巧合误中熊眼,哪来的高明技法。掌肆何出此言,恕吾愚氓,实在听不懂。”
掌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点指了一下杨玉脚下的包裹。
杨玉明白了,对方这是在暗示他,根本不信杨玉的箭术,更别说什么误中熊眼之类的说辞了。
就差直白无误的告诉杨玉,那些狐皮就是明证。
狐皮射成那熊样,熊皮却完好无损,对方笃定了必定有秘技。
杨玉惭愧:“一切都瞒不过掌肆,吾年老体衰,南山小儿都可欺我老无力,此熊确实不是弓箭所猎取。”
掌肆精神一震,挺直了坐姿,难掩兴奋之色。
只听杨玉接着道:“此熊吾遇到时已死,实乃不劳而获。”
掌肆收敛了笑容,皱眉盯着杨玉片刻,淡淡道:“君可能不知,吾虽不才,却也浸淫此业几十载,虽不敢说明察秋毫,却也少有看错。寻常皮毛,望之一眼,吾便知雌雄年龄毫毛长短,能让鄙人走眼者至今未曾遇到。
君之熊皮,皮毛油亮,豪毛纤长,绒毛丰厚严密,皮张宽大,肌肤舒展,绝无饥病之像。此乃一头养肥了秋膘,体重达到最大,刚入洞冬眠之雄性成年健壮黑熊。
另,吾久处这混乱街市,奇人异事见之无数,有枯瘦露骨,却日饭二釜,肉十斤酒一坛而不见其鼓腹者;有童子不满十岁,却能效秦舞阳连杀数人者;至于力能抱鼎,力逾奔牛者,更是不知凡几。
吾从未有轻视之心,君又何必故作妄自菲薄。”
杨玉听得目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