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礼部。”
王安上了马车,马车低调前行,径直往礼部驶去。
他现在当然去找杨羡,要说谁对陈景仁有更进一步的了解,那也只有陈景仁的昔日好友杨羡了。
到了礼部,杨羡赶紧从正堂出来迎接。
“太子殿下,稀客啊。”
看见王安,杨羡也有点奇怪。
按理说昨天太子和昌王之间争夺互市,现在互市章程刚定下来,难道不应该去找卢福舟吗?
难道,太子是来关心詹事府章程的?
杨羡心中揣度,让王安在正堂坐下,让人奉了茶,开口道:“殿下可是来过问詹事府章程的,此事吏部那边还没有拿出……”
“哦这件事倒不急。”王安摆摆手,心想我现在连詹事府的人都安排不全,还什么章程。
让郑淳在外守着,王安清清嗓子,将来意说了出来。
听王安说了陈景仁最近的所作所为,杨羡叹了口气,沉默几瞬,摇头道:“殿下与陈景仁之前见面便起了冲突,不过,微臣却想说,他为人从前并不是如此。”
“是吗?”王安往椅背一靠,折扇展开,“那和本宫,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
“那可未必。”杨羡轻笑一声,解释道,“若是老臣没有猜错,陈景仁之所以这样行事,是因为他是世家子弟,不得不如此。”
“世家子弟,就非得站在某个皇子那边吗?”王安可不相信什么不得不,还不是利益驱动,有什么好开脱的,当即嗤之以鼻。
杨羡摇摇头:“并不是站在某个皇子那边,而是……反对您,太子殿下。”
话说到这一步,杨羡索性将话摊开了说个明白,目光也严肃起来,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郑淳,轻声一叹,打开天窗说亮话。
“殿下,其实要说,世家向来是谁当皇子都无所谓,最多对皇子进行投资,可即便如此,也都是派旁系的行走,殿下想,之前是否如此?”
王安一想,之前的郑氏和来找他的崔博,似乎也都符合这个,也感兴趣起来,细细听了下去。
杨羡娓娓道来道:“陈景仁是世家嫡系,又是当世大儒,按理说不会掺和这些事,但他既然出来,就代表了世家共同的利益,所以他本人的意愿,并不重要。”
“老臣说陈景仁并非这样的人,不是为了为陈景仁开脱,而是为了提醒殿下您,此事背后,另有玄机。”杨羡看着王安,耐心解释。
“本宫明白了。”王安折扇轻摇,目光如电,直接说出了杨羡没有说出的话,“杨尚书的意思是,反对本宫就是世家的利益?”
那可真是有趣了。
好久没有人这样把本宫当成对手了。
但面对这个问题,杨羡却避而不答,只是他不回答,正是说明了答案。
“殿下,当今天下,世家派阀林立,除了朝堂上的世家,还有江湖的门派、学宫,这些都是所谓的门阀。都说世家源于前朝,但世家的影响力却比前朝更早就产生了。”
杨羡话头一转,问王安道:“不知殿下可听说过六大世家?”
“六大世家?”王安眉头一皱,摇摇头。
大炎的名门望族并不多,前身更是毫不知情,他没有关注过类似的问题,只知道崔氏、郑氏和李氏,其他的还没怎么听过。
“那就对了。”杨羡微微颔首,接着往下道:“因为本朝有了科举之后,把控官场的世家就远不如以前了,不少都不得不退而经商,所以广陵崔氏、陇西李氏和平原郑氏还能为众人所知。但……”
他摇摇头,说出这些,他自然不是毫无顾虑,毕竟他也是半个利益相关者,只是面对太子,连杨羡的孙子都已经卷在这堆事情里,杨羡也不能脱身,只能全说出来,至少让太子明白,自己的敌人究竟是谁。
杨羡长出一口气,慢慢道:“但在暗中,比如陈景仁出身的陈氏等其余世家,就退而耕读传家,很少出来做官,当然太子殿下就难以听到他们的消息了。”
这句话说给王安,语带暗示,却不亚于刨了那些世家的祖坟。
王安一听就明白,冷笑一声:“但这些人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们世家的骄傲,因为,朝廷也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些世家的根本,并不在朝堂,而在于土地,在于用土地拴住百姓!”
如果说杨羡那句话是偷偷摸摸刨祖坟,王安这句话,就是光明正大把世家的根子挖了出来。
一旦有土地,他们就能随时后退,十分从容,暗中操纵朝政,随时出来做他们的官,做大炎的根基。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针对本宫,因为,本宫之前在淮阳郡的所作所为和炎帝的态度让他们害怕了。”
话说到这份上,王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根源,还是在于土地兼并。
他打倒了淮阳郡的大老虎,但这天下,可还有千千万万无数的大老虎,比淮阳郡的老虎大得多,也隐蔽得多。
王安摇头叹息:“他们害怕自己的土地被刚冒出头来的土地改革给收走,就告诉本宫嘛,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就只好解决本宫这个提出问题的人。这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啊。”
“殿下,这正是这些人解决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