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半个月前开始,寿光城中打宣云二州来的行商便多了起来。
随着这些行商的到来,一个消息悄然在寿光城不胫而走,街头巷尾,常有私下讨论的声音,百姓也十分惶恐。
“听说了吗,咱们大炎的太子无故偷袭了北莽出使的小王子,北莽要打过来了!”
“你是说宣州的镇北将军收到的战书吧,我也听说了,唉,也不知道这太子怎么想的,没事干嘛偷袭人家使团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现在人家占理,我们能怎么办?”
“谁说不是呢,搞得宣云二州前线的行商纷纷逃窜,这马上过冬了,战端再起,可怎么办啊……太子这事办得,唉,是丝毫不把我们百姓放在心里啊。”
“我听说啊,这太子在京中就是出了名的纨绔,和之前在燕州战功赫赫的昌王是对手,可比不上昌王雄才伟略,就不得不想些偏门的办法攒功劳,这种人,怎么会把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放在心上?”
“咳咳,这种事不是你我可以讨论的。北蛮子凶狠残暴,往往攻城略地之后都屠城抢掠,希望镇北将军在宣州顶得住,不然,我们就倒霉咯……”
“什么宣州顶得住啊,杀了北莽小王子的大炎太子,要从我们青安州打道回京,我看啊,搞不好什么时候他就把北蛮子引来了,听说太子这两天就要到寿光了,我们一个小城,恐怕真的要倒霉了!”
“什么?”
“真的吗?”
“竟有这样的事?”
在一阵沉默之后,议论声沸腾了。
边境的百姓对边患都十分敏感,或许对京城百姓来说,北莽只是一个经常侵袭大炎边境的仇敌,可对边境百姓来说,北莽可是实实在在近在咫尺的威胁!
相对于杀死北莽的小王子谁谁谁对大炎有什么好处,这些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的是,这件事会不会触怒北莽,让北莽对大炎进行报复。
身为边境百姓,这些人是最清楚边境将士对北莽的实际胜负的,甚至有许多人的亲友就死在北莽手里,要问他们恨不恨北莽,那当然是恨的,但要问他们敢不敢和北莽呛声,甚至和北莽拼命……
谁不想过平静的生活呢?
在北莽打上门来之前,没有人愿意和凶残野蛮的北蛮子厮杀。
但现在,大炎太子要从青安州过路?还有可能把北蛮子引过来?
不行,绝对不行!
在人群中有心人的煽动下,哪怕没有明白太子进城意味着什么的百姓,也都自发地把太子进城与北莽打过来两件事联系起来,人群中甚至出现了其实太子身后是有追兵的,要是太子进了青安州,那北蛮子就会来了!
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其实太子仪仗是北蛮子冒充的,其实太子早就被北莽人俘虏了,再听说太子这两日就要到了之后……寿光城中的百姓,彻底炸了!
“不行!”人群中一个人振臂高呼,“太子惹下的祸事,就让太子去承担,决不能让太子把北蛮子引到我们这边来!”
“说得没错!”
郑家和昌王安插在人群里的人满意地看着满城人被挑起的怒火,也跟着高呼:“不管太子仪仗是真是假,我们都不能让太子进城!”
“对!不能让太子进城!”
“没错!我们去找官府抗议,不能让太子仪仗进城!”
“不管是谁都别想把北蛮祸引到我寿光!”
“走走,抗议抗议……”
在有心人的撺掇和带领之下,加上人多势众,很快全城的百姓都听说了这件事,轰轰烈烈地朝府衙席卷而去。
府衙门口的衙役本好好在执勤,看到城中百姓的人潮汹涌,惊呆了,反应快的赶紧跑进府衙报告县令和镇守将领,反应慢的没跑掉,暗骂一声同僚混蛋,只能鼓起勇气握紧手中的长枪,喝喊道:
“站住!干什么?”
“胆敢冲撞府衙,这可是造反!”
虽然这样说,但眼前这乌央乌央的人群……
鼓起勇气阻拦人群的衙役咽了一口唾沫,眼中闪过几分瑟缩,紧了紧手中的长枪,娘的,要是这群人敢冲过来……
就算革职他也掉头就跑!
“我们要见将军!”
“对,我们要见将军!还有县令!”
百姓乱糟糟地呼喊,他们不敢冲撞官府,但群情汹涌,显然也不可能退去。
“大胆!”衙役见百姓没有冲撞府衙的意思,胆子也大了起来,顿时喝道,“县令和将军岂是你们这些升斗小民说见就见的,快退去快退去!”
“不行!我们寿光马上就危险啦!”
“是啊是啊!”
百姓并不吃这一套,反而越来越激动,衙役脸色发白,只是死死捏着手里的长枪。
看火候差不错,人群里的郑家和昌王安排的人才施施然走出来,向衙役拱手道:“差大哥,我们不是想冲撞府衙,也不是逾越,而是我们寿光危在旦夕啦!”
“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寿光县令匆匆赶来,正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大怒。
居然敢说寿光危在旦夕?他这个县令还不知道,岂不是说他县令失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