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六和王安共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太子殿下身上,他并没有感受到太多咄咄逼人的锋芒。
所以,在他看来,身为王安的父亲,当今炎帝,应该也是个和蔼平易之人。
然而,如今真正见到炎帝,他才发现。
自己错了,大错特错那种。
眼前的“王老爷”,明明面如平湖,可真正面对他时,那股不怒自威的无形压力,却让他有种面对高山的感觉。
渊渟岳峙,如临深渊。
比之王安,不知强了多少倍。
好在,冯老六虽然惊慌,却临危不乱,迅速组织人手,将围困的人群驱散。
“没事了,他们不是恵王的谍子,不会害大家的,散去吧,散去吧……”
等到人群离开,冯老六终于不用憋着,面对炎帝躬身行了一礼:“卑下,参……参见陛下!”
“行了,还是叫我王老爷吧。”
炎帝挥了挥袖袍,望着田间地头忙碌的人群,道:“现在,告诉我,你们永宁县这几天,真的防住蝗虫了吗?”
“回陛……王老爷,多亏了太子殿下运筹微微,蝗灾已……已经被控制住了。”
冯老六紧张的情绪,似乎也随着人群的散去,消散不少,说话比之前流利多了。
“真被控制住了?”
炎帝和贾希言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
在他们的固有认知里,蝗灾乃天灾,既是天灾,人力又怎么可能抗衡?
而如今冯老六的话,却让他们感到了颠覆。
炎帝想了想,又道:“你确定不是因为太子,才故意欺瞒?比如,虽然控制住了蝗灾,但其实,粮食已经出现不小的损失?”
“王老爷,小的所说,句句属实,目前虽然有损失,但,连一成都不到。”
冯老六指着近处的麦田:“两位老爷若不信,可以检查麦穗,一验便知。”
炎帝不置可否,和贾希言一起走到田边,看着近在迟只的麦穗,束束金黄饱满,心里简直不敢相信。
蝗灾已经到来超过五天,按理说,这些麦穗,至少也应该被啃掉一半。
可眼前的麦田,非但麦穗没事,就连叶子,都还保留得比较完好。
“这……少爷没有骗人,他真有办法对抗蝗灾!”
贾希言手掌拂过麦穗,神色极为复杂,愕然、惊喜、呆滞、懊悔、自责……最终都化为一声叹息。
“竖子可恶!”
炎帝忽然大发雷霆,把两人吓了一跳,却见他攥紧拳头,怒气勃发,恨声道:
“事关万民福祉,他明明有良策,却不呈与朝廷,造福百姓……误国误民,简直岂有此!”
贾希言小心翼翼道:“老爷是在说少爷吗?”
“不是他还能有谁。”
炎帝忿忿不平:“好本事啊,独自治理好一方蝗灾,功成之后万民称颂,可怜我这当爹的,反倒要背罔顾百姓死活、不仁不义的骂名啊。”
“老爷这话,恕我不敢苟同。”
贾希言这话让炎帝一愣,问道:“何出此言?”
“老爷难道忘了,当初蝗灾未来之前,少爷可是也曾参与过谈论的。”
贾希言提醒道:“如果我没记错,当时少爷就提出过,蝗灾可以防止,可惜没人相信他。
“为此,他曾据理力争,最后却被老爷当众呵斥,不知老爷可还记得此事?”
“似乎……确有此事。”
炎帝松开拳头,露出一丝苦笑:“这么说,今天这种艰难的局面,全是因我的固执造成的?”
“此事不怪老爷,是我和其他几人的错,未能替老爷分忧,是我等的失职。”
贾希言十分自责的样子。
“不,你们有错,我更有错,怪我,当初没认真听他的话。”
炎帝仰望着无边苍穹,长叹一声:“可惜,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悔不当初啊。”
良久,他才低下头,看着冯老六开口道:“给我们讲一讲,太子防治蝗灾,都有哪些办法?”
“是。”
这个冯老六拿手。
他这几天在乡下跑来跑去,负责的正是这些事情,讲起来事无巨细、绘声绘色。
炎帝和贾希言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听到王安用鸭子消灭蝗虫,用潲水防治啃噬,用铜锣惊飞蝗虫,还亲自发明喷雾车时,两人的表情更是精彩。
“妙啊,世间万物,皆在五行,相生相克。”
贾希言捋须,赞不绝口:“殿下的这些手段,都是常识,然而,却没人去归纳总结,以至于从未有人,想过用这些来对付蝗灾,真是别出心裁。”
炎帝也点头:“确实,这些东西,除了那喷雾车,其余都是寻常之物,若是我早点采纳他的意见,今次也不可能大规模欠收。”
“老爷不用懊悔,时也命也,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想办法及时补救为好。”贾希言劝道。
“说得对,近期之内,京城粮食定会出现紧缺,是该好好想想办法了,太子这是给朕上了一课啊。”
炎帝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让冯老六退下。
随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