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啦!”只听得外面一阵吵吵嚷嚷,隐约可分辨是刘妈妈的声音,崔夫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刘妈妈是自己的陪嫁,一向稳重,怎么今日如此慌张?还没来得及细想,一众妈妈婆子们就涌进了抱厦,都战战兢兢的样子,却无人敢站出来回话,“怎么回事?”崔夫人有些不解。
“大娘子,您别急,听奴婢和您慢慢说。”刘妈妈有些担心,不敢直说,怕刺激到向来体弱的夫人。
“我没事,你说。”这下崔夫人更着急了,心里有了个猜想,却死命按了下去。
“大娘子,相爷,相爷出使西夏,不知怎的,竟失踪了,您别急,只是失踪,咱们相爷福大命大,肯定能逢凶化吉。”刘妈妈虽然嘴里安慰着自家的姑娘,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好好地,怎么就失踪了?前日我还收到了允竹的家书,怎么今日就失踪了?不行,我要进宫,扶我起来,去写拜帖。”刘妈妈话还未讲完,崔夫人手里的定窑盏登时落在地上,盏面爬上几道裂纹,看起来触目惊心。
“姑娘,您别急。”刘妈妈心里一慌,也不叫大娘子了,直喊姑娘,毕竟是自己陪着长大出嫁的,如此噩耗,她怎么受得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西夏传来的消息是失踪,但是京中传言纷纷,都说咱们相爷是被西夏人暗杀灭口了,但是这西夏人不至于如此啊!这不是背信弃义吗?也有人说,相爷是投敌了….”她已经不敢再说下去,毕竟京中对相爷不满的人那么多,此时难保他们不会借此落井下石。
“刘妈妈,怎么办?允竹如今生死不明,林儿在外戍边,棠儿还这么小,我….”崔夫人紧紧攥着刘妈妈的手,冷静了片刻又道:“越是这样,咱们越不能自乱阵脚,让人看守好各处角门,刘妈妈,替我梳妆,我这就去写拜帖,入宫。”
“是。”
车轮滚滚,很快就进宫了,崔夫人在偏殿静候,不过一刻钟,就听得内侍的通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驾到!”
崔夫人定了定心神,站起身施施然行了礼,看不出一丝先前的慌张不安,似乎此次入宫只是寻常请安一般。
“姝韵啊,崔相的事情我们都已知悉,官家的意思是你别担心,此时人只是失踪,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如若真是不幸罹难了,我们大燕也不会放过西夏的,这你放心。”太后摩挲着手中的流珠,语气和缓,也不叫她崔王氏,反倒是叫起了她的名讳,看来是有心安抚。
可此刻王姝韵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贵妃见状赶紧接话:“是啊,王家妹妹,大燕是不会放任西夏如此挑衅的,你也莫让太后大娘娘和官家难做呀。”说罢还伸手想要拍拍她的手背。
可王姝韵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贵妃娘娘一句妹妹,妾身担不起,只是如今我家官人生死未卜,不知官家是否派人去找寻了?”
“崔王氏,不得僭越!”秦内侍在一旁厉声道。
王姝韵抬眼盯着他,秦内侍不禁有些发怯,毕竟是二品诰命夫人,自己这样不也是僭越?何况这可是前内阁大学士之女,遂不敢多言。
“姝韵,不是我们不愿派人去找,只是如今崔相在西夏,我们派人过去,到底对边疆安定有害无益啊。”一直沉默的皇后终于开口了,但也是聊胜于无。
偏殿内点着太后最爱的沉水香,袅袅丝丝,明明是最安神的香,此刻却让人心神不宁。
“官家来了!”门外内侍高声喊道。
只见来者一身玄色长袍,衣襟袖口处皆是镶绣着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气度不凡。待他坐下后,其余人依旧站于殿内。
“不必拘礼,都坐吧。”说罢便看向王姝韵:“崔王氏,你也莫要太过担心了,朕已经派皇城司指挥使去西夏暗中调查了,如若崔相真的遇害,朕必定出兵西夏,还你们一个公道。”皇帝顿了顿又说:“当然,京中有传言崔相叛国,朕相信他,所以派人去调查真相,无论如何朕都会给你和万民一个交代。”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调查”出来的“真相”是崔相叛国,那他也不会手软。
王姝韵心中一惊,隐隐有个念头,但还不确定,皇帝如此安抚,想必也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自己若是再追究下去,恐怕会惹怒他,那便更无人去救允竹了,想到这儿,便立刻起身行礼拜谢。
宫门外,刘妈妈正焦急地在马车旁等着,见她脸色不好,赶紧扶上了马车回府。
如今已是入夏,可王姝韵只觉得身上冷嗖嗖的,不对,不只是身上冷,心里也是如坠冰窖。
等到她坐在马车上细细思量时,便更加肯定之前的猜想:一国宰相出使敌国,却在意外失踪,这可不就是个绝佳的出兵理由吗?
难怪,难怪官家、太后、皇后、贵妃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一点也不着急,还那样劝自己,是啊,只有这样,他们才算正义之师,那允竹呢?是死是活?官家是不是忌惮他了?他一向为官清廉,仇家不少,无论官家保不保他,这次都逃不了被泼脏水,口诛笔伐。
何况官家的态度如此冷淡疏离,话里话外都只是想借此出兵,恐怕会任由那些言官践踏允竹,正好替他解决这样的他是那么爱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