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声。
没人知道, 他有多久没笑了。
笑过之后,就是几声咳嗽。
那桌上的故事,已经写到了尾声。
故事的走向奇怪了起来, 并不是该有的走向, 也不和他原先设想的一样。
但他却看的心情莫名有些愉悦。
桌上的纸,写着——
“众人纷纷行动起来,争先恐后, 找到府宅里的各处镜子,一一砸碎, 有几面镜子下手慢了,险些叫那镜中的怪物冲出来。
有人不放心,将镜子碎片砸的粉碎,直到照不出任何东西。
虽然有几人受了伤,但总算是避开了一场险境。”
“张姑娘回了侧院, 那口井还在那儿,镜子碎了, 但笼罩在刘宅头顶的阴云却更加浓厚。
他身旁的清雨脸色虚弱,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了镜中鬼物的招,是死里逃生,但看张姑娘的神情,似乎这事还未解决。
刘老爷的厉鬼在镜中, 可没少诅咒他们,显然,是没想到他们动手如此迅速, 若不是有张姑娘救他们, 本该是刘老爷一方控制的人数更多, 优势在他才对。”
这后面的故事时不时夹杂一些怪异的词语和形容, 的确不是他写的,但却和她一样有趣。
自然是没完的,镜子里的东西是来自井里。
或者说,并不完全是来自井里。
只是井里那东西余散出来的,本没有神志的东西,只是沾染了刘老爷的贪婪和灵魂,才形成了这幅模样。
而镜子没了,侧院被生人气息沾染。
他提笔写道,“没人知道,旁院里的鸡已然全部气绝身亡,此刻不是黑夜,胜似黑夜,而井里的东西,单是气息的飘散,便已经造成了如此恐怖的吃人宅子,若是它真的出现,到这世上来,只会发生更可怕之事……”
人人都会变得疯狂偏执,都会变成“它”的食物和养料。
疯人。
**
黄三郎不是擦拭镜子时被夺去了身体,而是直接被镜中的恶鬼吞噬,香灰既是保护他们,也是慢慢吞噬他们的作料。
因此,黄三郎算是真的凉了,死的彻底。
孙老七和于秀才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砸镜子的事情,都是玩家去完成的。
好在他们已经是青铜级的玩家,比普通人强上不少,但即便如此,回忆起刚才砸镜子的情况,谭青等人还是浑身一阵冷汗。
太危险了!
虽然这里没有展开细写,但终究是一场硬仗!
但他想不明白,“如果镜子是困住井中东西的最好道具,我们把那东西砸了……”
谭青越说越觉得可怕,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一股疯狂的气息从那井里蔓延开来。
而这种气息似乎很熟悉,怎么感觉在乘车的时候见到过……
难道不同世界的疯狂气息,都是一样的?
“卧槽!”
在谭青疑惑的时候,随叫随到已经大喊出声。
他现在身体极度虚弱,还没恢复过来,但是神智至少是清醒和正常的,刚才感觉身后有东西,一回头,便看见一直没有醒过来的春斜,冬去,以及黄三郎——
他们三个,正笔直地站在众人身后!
春斜冬去是瞎的,黄三郎则不同,是睁开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的。
随叫随到:“他们不会活过来了吧?!”
安子亦虚弱道,“活过来还好,就怕,现在还是死人!”
随叫随到:“卧槽大哥你别吓我。”
然而,这三人却没有任何动作。
只有前面的春斜动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张姑娘。”
春斜顿了顿,道,“求求你……”
“求求你,杀了,我们……”
她叫的自然是苏摇铃。
苏摇铃说,“你们回来了?”
春斜说,“我们没有离开,自然没有回来一说。”
她说的话很奇怪,原本苏摇铃猜测,他们的灵魂已经被镜子里的东西污染吞噬了,只是偶尔可以重新占据自己的身体。
但现在看来,她们没有和其他死人一样很快尸体腐烂,而是能继续活着,接待新的人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他们的灵魂并没有被全部带走,还留了一些魂魄在身体里。
“但是,我们却不能控制我们自己。”
春斜说,“与其这样,不如,杀了我们,让我们解脱。”
冬去和她一样,连自杀也做不到。
苏摇铃说,“我不会杀你们。”
“为什么?”
“没有理由,能杀的人,我自然会杀,但是不能杀的,也绝不会死在我手里。”
谭青说,“刘老爷已经死了,你们可以活下来,为什么还要死?谁还在控制你们?”
春斜露出凄惨的笑,“我们不知道。”
“这是我们最痛苦,最绝望的事情。”
她继续道,“我们不知道控制我们的是谁,但我们知道,我们永远无法摆脱这样的控制,让我们死吧,我们已经不是我们自己了。”
我不是我。
这句话又一次出现了。
安子亦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