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兄, 许久未见。”
灯火摇曳,照在许子归的面孔上,清晰无比。
饶是种苏向来镇定, 在看清来人这一刻, 也不由自主睁大双眼。
“子归?是你……”
“景明兄没有看错, 正是我。”许子归站在厅中,面朝种苏,微微颔首。
种苏万万没有想到,王道济口中的那人居然会是许子归。
他是什么时候叛变的?难道也是与她一样,受王道济要挟……
王道济居然连许子归这个堂堂状元都敢收买……等等, 种苏蓦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从一开始就是王家的人?”种苏眯起眼睛, 望向许子归,不放过他面上的任何一丝变化。
许子归却没有任何隐瞒, 点点头, 给出了确定回答, “王家算于我有恩。”
难怪。
难怪许子归初上京城便得龙格次交好,龙格次想要求见李妄, 提出丝绸之路之事, 正是走的贿赂王家派系的路子,让王家在议事时没有出言反对,达成了他的目的, 而同时王家也让龙格次与许子归交好, 为许子归在京城“抛头露面”, 为其日后官途铺路。
李妄近些年大肆提倡科举,多任用和擢升科举人才, 没有想到, 王家却送了个科举状元过去。
种苏终于明白了方才王道济所说“陛下终究年轻, 对身边的人,所用之人,太过自信,太过放心”是何意了。
倘若将来发现,如今誉满京城,最得人心,最受重用的三元状元,居然是王家的人,不得不说,确实讽刺。
“你们要做什么?”种苏震惊的神色已褪去,淡淡看着许子归。
“景明兄不请我坐下吗?”许子归仍是唇红齿白的俊秀模样,语气亦如从前般温和有礼,“要一直这么站着说话吗?”
种苏默了默,终究道:“请坐。”
许子归微微一笑,种苏在榻上坐下,另搬了张椅子上许子归落坐。桑桑与陆清纯仍留在房中,明显也受到了惊吓,见二人坐下,桑桑便镇定心神,欲去烧茶,许子归却开口道:“不必上茶了,我有些话想与景明兄单独一叙。”
桑桑看种苏,种苏道:“许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许子归静静看着种苏,道:“景明这是与我生疏,生我气了?”
种苏抬眸,回望许子归。
似乎自龙格次走后,她与许子归便未曾私下单独再见过。期间宫中偶尔遇见,也不过点点头,擦肩而过。而许子归倒曾约过种苏两回,只是种苏应付李妄正心力交瘁,实在没时间与精力再应对其他,因而也未曾约成。
没有想到,再次相见,却是这样的局面。
“言重了。”种苏顿了顿,如实道,“只是没想到会这样见面。”
如今想来,最初种苏与龙格次许子归相识确实是偶然,毕竟那时她尚是个真正的无名小卒,而之后当她与李妄的关系日益纠缠,日益亲近后,许子归的接近与来往中有无蓄意为之,便无从得知了。
而这对种苏来说,眼下也并不重要。
“你就是王相口中的配合之人?”种苏问道。
“是。”
“你们要做什么?”种苏追问道。
种苏心中隐隐有猜测,只是她平日里从未真正接触到派系斗争,未曾想过这方面的事,如今即便想到,也不敢确信。
“景明兄向来聪慧,想必过后稍稍思索,便能猜到。”许子归微微一笑,带着安抚的意思,“不过景明兄先不必操心那些话,眼下照王相吩咐的做便是。”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种苏看着许子归,说道。
“是。”许子归点头,神色变的凝重,“我来正是要提醒你,不要自作聪明,更不要抱有侥幸。你家人性命既在他们手中,便不要多做挣扎,王家人向来说的到做得出,是真会杀了他们。”
“你呢?”种苏问道,“你家人性命也在他们手中?”
“我说过了,王家于我有恩。”许子归回答的滴水不漏,仍彬彬有礼的样子,转而道,“不过单凭拿捏你家人性命这一点,王家也有风险,不敢百分百相信你,本想再对你使些其他手段,是我自告奋勇,说与你交好,可来劝劝你。”
“哦?这么说来,倒该谢谢你了。”种苏语气平平,维持着镇静,未有什么喜怒。
“景明兄客气了。”许子归顿了顿,接着道,“但我来,确实是为景明兄着想。景明兄与陛下关系甚笃,是不是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只要你对陛下坦诚,陛下会帮你?”
种苏心中打了个突,没有说话。
“第一,王相既有布置,景明兄敢拿你家人冒这个险吗。第二,”许子归停下来,意味深长的看着种苏。
“没有人不讨厌欺骗,尤其陛下九五至尊,欺君之罪可是死罪,”许子归慢慢的说,“你有信心陛下到时会赦你无罪,仍会相信你,袒护你,种姑娘?”
一语出,桑桑与陆清纯瞬间不由自主绷直脊背,陆清纯的拇指按在刀鞘上。
种苏心中巨震。
许子归怎么会知道?!
他是不是并不知道,只是想诈一诈,然则谁能平白无故